“陸陽,你怎麼不去搶啊?”
“5000塊,虧你說的出來,你一個臭木匠,在我爹手底下幹活一個月給你150塊,就這還是看在你是我爹的兒徒弟出師的份上,其他木匠來做工可都是隻有一個月100來塊錢出頭,你就是給我爹幹兩年,伱不吃不喝,你也最多隻能存下3000來塊錢。”
“可你現在一張嘴就是要5000塊,你是當我不敢報公安,告你敲詐勒索是吧?”
殷明珠比她媽的反應大多了。
連師孃馬秀蘭都還沒有什麼表示,她就已經先急不可耐大聲的嘶吼起來。
唾沫星子直噴陸陽的臉。
令他眉頭一皺,臉也變得很陰沉,不客氣譏諷道:“怎麼,殷明珠,現在這個家已經是你當家了嗎,我師傅還有師孃他們都還在呢,連他們二老都還沒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你...陸陽你無恥。”
殷明珠氣急敗壞。
好好的一個準大學生,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潑婦。
陸陽這次終於鬆開了捂在掌心裡面暖烘烘的小妹殷明月的手,並臉上帶著譏諷的表情站了起來,1米81的大個子,在這個南方小土豆們絕大多數都只有1米5幾到1米6出頭的世界裡面,顯得很有壓迫感,殷明珠即使再潑辣,也控制不住自己往後退。
“你...你想要幹什麼?”
陸陽笑呵呵道:“你怕什麼,以為我會動手?放心,我不打女人,即便你是有文化的女流氓,可我也不能做沒文化的男流氓啊!這樣不就和你一樣了?”
殷明珠被氣的嘴唇發紫,但到底畏懼於陸陽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的壓力,把臉撇到一邊:“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利。”
“哼!”
陸陽輕蔑一笑:“你不和我逞口舌之利,但我卻偏要和你好好掰扯,說我無恥,那行,我就無恥給你看,現在的局面可是老殷家招贅婿,而你自願退出,可我仍然還願意娶殷家女兒,小妹也就順理成章頂上。”
陸陽握著身旁殷明月的手稍稍用力。
“未來,等到師傅與師孃百年,我這老丈人和丈母孃所留下來的家業,可不也就得順理成章歸我和明月妹妹來繼承,現在我才只是要點婚後提前壓箱底的錢,你這大姑姐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有你這外人什麼事?”
殷明珠臉色一白,憋屈到幾乎要吐血。
可是陸陽殺人誅心還不夠,又緊接著故作驚訝的誇張道:“難道我猜錯了嗎?
大姑姐你其實不是不願意招贅婿,你只是不願意招我,等到有一天,哪怕我已經是老殷家的贅婿,師傅與師孃他們二老也已經後繼有人,你也還是很願意再招一個贅婿回來,這老殷家的這點家底,你也是鐵了心了,未來你是至少要分一半是吧?”
話音剛落。
殷明珠連自己都呆了:有嗎,我真的有想過嗎?
連師孃也在開始不得不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她,彷彿是在說:“大丫頭,你真這麼想?”
5000很多,是非常大的一筆錢。
剛才陸陽提出來,要這麼一大筆錢來補償他,才肯答應這門婚事由姐姐換成妹妹,保住老殷家的臉面,也不誤了明天的婚期。
師孃是有被嚇到了的。
什麼時候農村有花5000大洋來娶過媳婦,即便是招贅婿,也用不著這麼花吧?
萬元戶也經不起這麼糟蹋。
可是,當陸陽這一提出自己的質疑,大姑娘再又一啞口無言,頓時就令得她馬秀蘭連自己也都糊塗了起來。
是不是,5000,還真沒有要多?
屋外,躲在門口偷聽的殷老漢,老臉上橫七豎八的皺紋一堆亂顫,差點沒夾到了從老臉旁飛過的蚊子腿,此時他心裡面七上八下,也很想要知道。
屋裡大丫頭到底怎麼想的?
家宅不寧,六畜不興。
只有家人都能和睦相處,才能振興家業。
這點老祖宗傳下來的粗淺道理,殷老漢還是懂的,但怕就怕大丫頭不懂,有了現在的這一齣戲,即便現在不鬧,以後鬧騰起來,那也是老殷家祖上不積德,他殷老漢也要註定把臉丟到鄉親們的面前。
屋內殷明珠的聲音傳來:“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你休想要挑破離間,我是爸媽的女兒,我怎麼就是外人了?
再說,出嫁女也好,住家女也好,都是爸媽的女兒,也只有像你陸陽這樣沒讀過多少書的人,才會一直死抓著這些封建糟糠不放,我爸媽他們遲早會明白,只要女兒孝順,在哪裡都一樣。”
要不怎麼得多讀書,就殷明珠這口才,經過了起初的慌亂以後,越說越順口,越說越顯得理直氣壯,顯得聽起來到成陸陽他的不是了,是陸陽在無理取鬧。
但有一點,絕口不提,這老殷家的產業,她到底要是不要。
“嘖嘖嘖......”
陸陽鼓掌:“啪啪啪啪......說的好。”
又轉過身,看向門口,屋外的陽光照在躲藏的殷老漢身上留下的顯露無疑的陰影。
“師傅,我看這婚可以結,但是上門女婿還是算了吧?
真要當了老殷家的女婿,我和明月妹妹自然是會好好孝順你們二老,可是明珠妹妹,她要是不太樂意,以後怕不是得鬧得家宅不寧,師傅您說呢?”
“咳咳,咳咳...”
殷老漢知道,自己已經不出來不行。
午後的金燦燦陽光,照在這個農家小院的房門口,把老漢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露出老漢的整個被太陽嗮的焦黃的面容來。
殷老漢的神情很複雜,他在門檻敲了敲手上的煙鍋子,目光越過妻子,越過犟著嘴的大丫頭,在坐在床沿神情略顯的緊張么丫頭的身上,停留了大概有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直直的落在了與自己對視,毫無緊張之色的陸陽身上,嗓子略顯沙啞的乾巴巴道:“娃,真的就不再多考慮了嗎?”
現在已經不再是大丫頭心裡面有想法了。
而是陸陽,這個眼前自己看著長大的年輕人,看自己的眼神像以前的那種懦弱已經不見了,畏懼也更是半點不見影蹤,如果是在昨天,他會很高興,娃長大了,但是現在,對方的眼神告訴他,娃兒不只是長大了,娃兒還與他生分了,今日若硬要強逼,恐怕......
結親不成,反倒結怨啊!
陸陽當然沒有心思,來細思師傅此刻的心路歷程,他只想趕緊把話說清楚,好實施自己心中早定好的計劃。
“師傅,您剛才在外面也聽到了,不是我不願意來做這個上門女婿,而是殷明珠她根本就沒有準備,她不願意嫁給我,她也不願意讓小妹嫁給我,師傅你是村裡的萬元戶,傢俱廠的生意這幾年也蒸蒸日上,若換了我,恐怕我也不會願意,就這麼將這一份家業雙手奉上交給一個外人。”
說完,陸陽就自嘲一笑。
但是不為人知的是,他心裡面其實很緊張。
想要說服師傅很難,因為師傅這個人不僅很古板,而且還認死理,招上門贅婿就好像是殷家的國策,如果只是單獨自己一個人反對,這沒用,加上小妹殷明月也不行,連師孃也都只能是個局外人,只有殷明珠,這個事關直接利益的殷家另一個後人,激起來她的慾望,讓她也來站出來反對,那麼師傅也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是硬招個贅婿。
得罪所有後人,鬧得家宅從此雞犬不留。
還是退而求其次,遵從陸陽的意見,把贅婿變成好女婿,從此大家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陸陽這是陽謀。
萬元戶放在後世啥也不是,可是現在是1988年,改開後還不到十年,殷明珠也不是什麼後世的霸道女總裁,而是一個才剛剛考上京大的鄉下女學生,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在何方,高談闊論可以,但那僅限於抒發理想,她的夢想她還很迷茫,可是這個鄉下,卻是真的有一個土疙瘩皇位可以繼承。
陸陽不提及還好。
她也未必能想的到,畢竟這是未來幾十年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即使是陸陽入贅了老殷家,離他繼承這一份家業也還早的很。
可是,一旦提及,殷明珠就會很不自覺的順著陸陽的思路去想:“我若走了,只留下傻小妹和這個入贅的傢伙,那是不是以後我想找爸媽多拿點生活費,也得要看他的臉色?
還有,要是爸媽再早走幾年,那是不是,這個家裡面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我殷明珠能落腳的地方?”
這也很現實。
總不至於要讓妹夫,還是個和自己很不對付的人,來供自己這個做大姨子的以後的求學學費吧?
所以也不怪殷明珠貪婪,只要她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去了皇城根腳下以後很快就能夠出人頭地,不必再斤斤計較,在她眼裡的愚昧鄉下家裡面的這點價值區區萬元的小作坊,她就根本不能做到完全無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