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你是李鑫?不會吧?哎喲,我艹!”
宋子瑜目瞪狗呆,忍不住爆了粗口。
聽到宋子瑜罵人的語氣,原本對這種狗血事情完全不相信的李鑫,卻是信了幾分了。
因為眼前說話這個年輕人,很像自己記憶深處的那個人。
李鑫臉上懷疑之色更重了。
“你真的是宋子瑜?”老頭問。
“你真的是李鑫?”
宋子瑜同樣問道。
“你怎麼證明自己?”
李鑫問。
“你又怎麼證明自己呢?”宋子瑜好奇問道。
在宋子瑜和老頭看來,雙方的身份都十分弔詭,想要證明對方,似乎都很難。
因為這本身就很困難。
就在大眼兒對小眼兒的時候,突然,李鑫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
只見李鑫嘿嘿一下,然後伸出手揭掉頭上的帽子,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
接著!
李鑫手指自己腦門上凹陷的疤痕開口問道:“小子,你說你是宋子瑜,那麼你應該知道,我腦袋上面的傷疤從何而來的吧?”
宋子瑜聞言笑了,還以為李鑫要說什麼……或許自己對李鑫別的事情都不瞭解,但這件事情,卻是自己知道的。
“你腦袋上這道疤……我當然知道從何而來。”宋子瑜笑道。
“哦?那你說說?”
李鑫摸著自己的腦袋問道。
於是,宋子瑜陷入回憶:“記得那次在南都老城區的小菜館裡,你是葉老的警衛員,我們吃飯的時候遭遇社會壞分子的襲擊,你為了保護葉老,被人從背後偷襲,一記鋼管砸在你腦袋上,然後你當時就昏迷了……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傷就是那次留下來的。”
宋子瑜娓娓道來……其實剛剛說道南都老城區的小菜館的時候,老頭就已經繃不住了。
李鑫佝僂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顫抖,沒等宋子瑜把話說完,李鑫已經嗷嗷直叫喚:
“宋子瑜,你丫怎麼沒有老啊?”
“這個問題……”
宋子瑜看了阿發一眼,見阿發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如實相告道:“因為我是從五十年前來穿越而來的。”
“這怎麼可能……”
李鑫瞳孔圓睜,表情變得微微猙獰。
隨即,李鑫猛然看向阿發,然後吐出一口濁氣道:“這麼說來,劉清風那個老怪物搗鼓的研究專案是有結果了?”
“你知道的東西不少啊。”阿發盯著李鑫,手指微微顫抖。
宋子瑜心中一驚!
這是阿發準備動手的跡象。
沒錯!
阿發正在評估這個老頭對自己事業的破壞程度。
穿越這件事情,是阿發的逆鱗。
逆鱗不可觸及,殺人如麻的阿發不介意弄死一個老頭子。
不過李鑫倒是非常坦然:“你用這麼緊張,作為軍方的高層,我還是知道一些秘密的,老怪物的科研經費,還是走我的渠道批下來的。”
“哦,那沒事兒了。”阿發鬆開了拳頭。
雖然頭比較鐵,但阿發也知道,行有行規,行行都規定了,金主不能打……
談話到了這裡,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李鑫不信了。
老頭兒到底是長了歲數,大風大浪都有經歷,很多事情也就坦然接受了。
隨即,雙方開始敘舊。
宋子瑜十分激動。
在這穿越的經歷之中,能碰到一個自己現實世界之中真正認識的人,這件事情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你這些年都怎麼過的啊?”宋子瑜看著佝僂的李鑫,抬頭望去,滿眼都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軍方少年。
“我嗎?真是說來話長啊。”
李鑫點燃一根香菸,然後對宋子瑜娓娓道來。
原來!
當年李鑫以國防軍科大學高材生的身份參公入伍,職業生涯第一步便是在參謀部實習。
這個起步極高,直接跳躍了作為列兵的八年打熬。
而且,能夠在參謀部之中耳濡目染將軍們的一舉一動,學習他們身上的精髓,模仿他們的氣質,甚至是瞭解他們的專業領域,對於每一名底層預備役軍官而言,都是自我昇華的機會。
李鑫無疑是更加幸運的,本來他只是輪值在警衛班,那天恰巧他值守,被葉老點名出行。
本以為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任務,沒想到結果給遇襲上襲擊。
為了保護葉老,自己受傷。
雖然那一鐵棍差點兒把自己打死,但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
李鑫被葉老欽點為自己的貼身警務員,在往後的日子與葉家結緣,少了很多磕磕碰碰。
得到葉老的提攜,李鑫軍伍生涯的第二站,便是下到基層連隊擔任實際職務。
走出這一步之後,李鑫便上了帶兵的道路。
時值南方禁毒和反恐形勢艱鉅,邊境線上經常會爆發不為人知的戰鬥,無數烈士血灑疆場……普通人歌舞昇平的生活,都還是建立在看不見的黑暗博弈之下……沒有什麼美好幸福,來得會輕而易舉。
為了報國,血氣方剛李鑫主動請纓,率部穿梭邊境打擊國際毒販,又在南疆險地崇山峻嶺之間追殺爆恐分子。
這一段時間的歷練,不僅給李鑫帶來了寶貴的戰鬥經驗,不僅磨礪了心性,更是打下了赫赫戰功。
事實上,李鑫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依靠關係就可以達到的了。
這與個人努力不無關係。
再然後……
沒過多久!
落日紅星帝國迎來劇變,老皇帝慘遭罷黜,帝國分崩離析。
而黑暗燈塔帝國趁虛而入,勢力範圍擴張到了遠東!
黑暗燈塔帝國扶植了傀儡勢力,然後不斷從北方侵擾虞夏國北方疆域。
國防形勢驟然惡化!
虞夏國走到了滅國邊緣。
不得已之下!
共和國啟動大遷徙工程!
數百萬軍隊以及軍屬前往北方守禦國門。
上億人口響應號召,流向北疆,復興古老的工業基地。
李鑫也是這股時代鋼鐵洪流中的一員!
時年二十五歲的李鑫隨戰區調動,出任北河軍團下轄的部隊的一位營長。
北河地區,乃是邊境線上矛盾衝突最為劇烈的區域。
李鑫在隨後數年間的無數次小規模衝突之中臨危受命,多次率部突擊敵酋。
及至三十五歲之時,李鑫累計軍功,已經能夠出鎮一隅,成為北方一座軍事重鎮的主官,負責一地軍政要務。
軍中打熬的就是資歷。
在戰爭的年代,能夠背上將星的將軍們,只要活得夠久,身份都自然不會太低。
李鑫就這樣熬著熬著,逐漸成為了北方陣線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再後來,伴隨著老一批的將軍們天不假年紛紛駕鶴西去,李鑫在軍中地位越發顯赫……以至於到了今天,成為了頂梁支柱。
黃沙百戰,馬革裹屍,雖如是。
……
聽完李鑫的話,宋子瑜內心頗為感慨。
這是何其波瀾壯闊的一生啊!
宋子瑜為好友人生美妙而羨慕不已的同時,內心隱隱有些心酸。
初見之時李鑫與自己皆青春年少,再見之時已然垂垂老矣。
時間走得太快,而自己所見太多。
古人有言,羨天地之無窮,哀吾生之須臾。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自己短短三兩日光景,見的卻是別人半生年華,這種如夢如幻如真如切的感覺,令人心塞得很。
生命,實在是太過於短暫啊。
此時李鑫追憶結束,表情逐漸變得奇怪。
“宋子瑜,你來此間走一趟,怕最該見的不是我啊。”李鑫莫名其妙說道。
“老李何出此言?”宋子瑜問。
“你有更改見見的人。”
李鑫道。
“那我應該見誰呢?”
宋子瑜好奇的問道。
李鑫看著遠處正在指揮士兵搬運物資的陳曦說道:“也許是老天爺想和你開個玩笑呢。”
宋子瑜一頭霧水,不知道李鑫在說什麼。
但李鑫並不像點破話題,反而是衝著陳曦招手道:“陳曦,你過來。”
小姑娘一路小跑來到李鑫面前,然後立正稍息一本正經敬禮道:“李老,您有什麼吩咐?”
“小陳,這邊的工作先放一放,你帶這位客人去避難所,見一個人。”
李鑫慎重交代道。
“見誰?又要見誰?”陳曦有些無語。
今兒個是怎麼了,光顧著跑環了啊。
“李老,我正忙著呢,能叫別人去嗎?”
陳曦對於這種跑腿的事情有些厭煩了。
但李鑫搖頭說道:“不能,這事兒非你不可。”
說著李鑫小聲對陳曦說道:“你要帶這位客人去見的是……”
隨著李鑫的話出口,陳曦人都愣住了。
“李老,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我完全搞不懂呢?不是,他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呢?”
陳曦瞪大了杏眼。
“此事你就不要問了,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鑫故作神秘的說道。
“哎呀!”
陳曦跳著腳看向宋子瑜道:“你這傢伙真是古里古怪的,居然還和我家有交情?”
“不準發脾氣!”李鑫鼓著眼睛說道:“對這位客人尊重一些,不然有你受的。”
見李老故作發脾氣的樣子,陳曦無語了。
這傢伙什麼身份,竟然會讓李老背書,氣死了氣死了。
陳曦氣鼓鼓的朝著西鐵站走去。
宋子瑜看了李鑫一眼道:“你這唱的哪一齣啊。”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李鑫笑眯眯的說道:“對你而言,絕對不枉走這一遭。”
於是,宋子瑜一頭霧水的跟著陳曦穿越地鐵線,朝著來時的走了去。
而李鑫卻長嘆一聲,口中喃喃道:“
風風雨雨梨花,窄索簾櫳,巧小窗紗。
甚情緒燈前,客懷枕畔,心事天涯。
三千丈清愁鬢髮,五十年春夢繁華。
驀見人家,楊柳分煙,扶上簷牙。”
……小令吟罷,李鑫雙目渾濁,隱隱溢位鮮血。
這是核輻射導致的放射性損傷而導致的角膜膿性潰瘍和前房積膿等病變。
稍懂醫學常識的人也知道,這是雙眼完全失明的前兆,也是基因開始崩解的表象。
天,終究不,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