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追逐那道飛躍於宮牆上的巨影,直至追到長樂宮附近,眼睜睜看著怪物加快速度鑽進了長樂宮。
祝思嘉有危險了!
珍珍和餘欣對視一眼,不假思索繼續朝前跑去,只為能儘快通知到長樂宮的人。
她們二人氣喘吁吁進了殿。
只見祝思嘉似是剛沐浴更衣完畢的模樣,她身著寢衣,立於正殿一側的暖爐前,一邊取暖一邊拿長巾絞著半溼的頭髮。
美人眉目含情,長髮過腰,十指指尖被蔻染成濃儷的紅,趁得她膚色更白,豔得驚心,即使洗淨一身鉛華,也是滿身數不盡的渾然天成的媚。
見她平安無事,又聽到長樂宮外傳來禁軍的聲音,餘欣趕緊催促她回寢殿加件外衣。
祝思嘉稀裡糊塗地被推進寢殿,珍珍上手開啟她的衣櫃,朝她身上套了件厚重的曳地披風,確保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這是怎麼了?”祝思嘉被她們二人搞得沒頭沒腦的,“怎麼一進殿連話都不說就急著給我穿衣?”
餘欣小聲解釋道:“禁軍恐怕要進殿了,總不能看見您穿著寢衣的模樣。”
珍珍:“昭儀姐姐,您當真沒事嗎?方才我和餘姐姐親眼見到那隻貓妖跑進了長樂宮,這才不請自來打擾了你。”
祝思嘉凝眉:“貓妖?”
餘欣:“不錯,你姐姐和姓楊的所言不假,這回我們二人也親眼見到了那隻怪物。”
她走到書桌前,抓起桌上的筆三兩下勾勒出怪物的形狀,把墨痕未乾的畫紙遞給祝思嘉:
“那貓妖長這樣,叫聲極大,行動敏捷,我親眼看著她鑽進長樂宮的。”
“娘娘,您當真沒有聽到貓叫嗎?”
祝思嘉再三回憶,堅定搖頭:“我根本沒有聽到,你可以問問長樂宮中其他人,他們應該也沒聽到任何動靜。”
“磅——”的一聲忽如其來巨響,寢殿門被人踢開,晏修人未進屋聲先傳來:
“蟬蟬!蟬蟬你在不在裡面?”
祝思嘉還沒應他,他的長腿便邁了進來。
寢殿裡的三女面面相覷。
晏修同樣沒想到祝思嘉寢殿裡還有別的人。
餘欣和珍珍向他行完禮,他將她們二人叫了出去,還不忘叮囑她們跟著禁軍回自己的寢宮。
晏修把祝思嘉抱得緊緊的:“嚇死我了。”
祝思嘉快要被他勒得喘不上氣:“你怎麼也來了?”
晏修將今夜所見所聞告訴了她。
原來晏修近日也聽到了貓妖一事的議論,他向來不信這些,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人為的預謀;可當他方才前來長樂宮路上時,與搜查貓妖的禁軍正面碰上。
禁軍首將是餘欣派人通知的,宮女告訴禁軍貓妖進了長樂宮,禁軍匆忙動身護駕。
晏修當下就變了臉色,貓妖不貓妖的不重要,多半是刺客假扮,要是祝思嘉受到半分傷害——
他一心急,就叫著禁軍跟他一同衝進了長樂宮,卻未在正殿看見祝思嘉的身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晏修把祝思嘉的腦袋往自己胸襟前按,“你聽聽,我的心都快跳壞了。”
明明有危險的人是自己,可驚魂未定、心悸不能停的人是晏修,他一緊張就容易變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祝思嘉又哄了他半晌,晏修才慢慢冷靜下來,牽著她的手往外頭正殿走。
長樂宮處處都是禁軍搜查的身影,碎玉也在其中。
見晏修和祝思嘉露面,眾人停下動作向二人行禮。
晏修在人前又是那副高懸明月的模樣,他聲音冷得嚇人:
“可有查出任何痕跡?”
禁軍首將搖頭:“並未。”
晏修的目光掃向碎玉,作為祝思嘉的貼身侍衛,他的住處與長樂宮相距不遠,發生這麼大的動靜,他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進宮護衛。
這是他的失職。
“碎玉可有發現?”
碎玉將一撮貓毛攥緊收進袖中,向前一步,沉著腦袋咬咬牙道:“沒有。”
自他上次從百味齋回宮,祝思嘉就是冥海貓妖的話一直縈繞於心。
冥海貓妖,百年難得一見的美貌,極善蠱惑人心。
從前清冷禁慾的帝王為她的美貌傾倒,屢屢為她動真格;這宮中貓妖現身後兩次都向長樂宮飛去,祝思嘉卻未受到半點傷害……
護龍衛天生敏銳,這種種,都難讓他不起疑心。
直到他方才在偏殿中發現這一撮貓毛,貓毛上帶著和她身上一模一樣的香氣,可她為何卻偏要說沒有聽到過貓叫?
碎玉的心徹底亂了。
如果祝思嘉真的是妖,他今夜之舉,無異於欺君。
晏修揉了揉眉心:“下去吧,今夜起宮中守衛贈至兩倍,貓妖只在夜間現身,主動請纓夜巡的禁軍賞一年年俸。”
這貓妖只向女子下手,禁軍皆是男兒身,夜巡就能拿整整一年的年俸作為賞賜,人人都面露喜色。
……
貓妖第二次現身後的次日清晨,宮中發現命案。
死掉的是一名方滿十四歲的宮女,名喚宋凝,吉州人氏,今年年初才進的宮。
據與她同住的宮女所言,昨夜她們幾人在房中小聚為宋凝慶生,結果玩鬧時另一名宮女不小心將一盤肉羹撒到宋凝身上。
宋凝向來愛乾淨慣了,房中幾位同鄉嘴皮子都勸破也沒攔住她外出打井水。
就是這一外出,她徹夜未回房中。
可宮中宵禁將至,她們也不敢四處找她,只能在寢屋四周找。找了小半個時辰,無果,她們聽到了貓叫,嚇得紛紛鑽回房中。
直至今日清晨時,掌事的嬤嬤叫她們起床,才發現宋凝的屍首竟出現在井邊。
傅逐又盤問道:“是誰把湯撒到她身上的?”
一名個子不高的微胖宮女弱弱地舉起手:“是、是奴婢。”
傅逐:“你與宋凝可有過任何過節?”
被晏修扶持起來的年輕朝臣都有兩個特質,除卻容貌不俗、才學逸群、個頂個的俊美,還和晏修一樣都愛臭著一張臉。
傅逐自認為友好溫和地這麼一問,差點把胖宮女嚇得失禁,她哭道:
“大人您千萬不要懷疑我啊,我和宋凝都是同鄉,平時關係最要好了,我為什麼要害她!”
房中其餘宮女也紛紛為她作證。
傅逐還想繼續問,許子霄都進屋中,臉色灰白:“大人,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