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西京下了第二場雪。
祝思嘉徹底轉醒,身上力氣恢復大半,眸中那層迷茫濃霧散盡,眼睛清亮亮的,帶著水光瀲灩,臉色透露著正常的紅潤,海棠醉日般賞心悅目。
她一睜眼,眼前便是昭華喜極而泣的面龐。
祝思嘉一邊試圖起身,一邊乾啞著聲音道:“皇姐,您怎麼來了?”
她生病這一兩天雖說毫無意識,可她能清楚感知到,除卻昭華,還有許多姐妹一同來探望她,她無不感激。
沒想到晏修居然沒把她打入冷宮,亦或者直接賜死,還能給她睜眼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
昭華搭了把手,把她攙起來坐直:
“聽說你病了,本宮自然放心不下。你這回病得嚇人,本宮甚至擔心,你變回在琅琊時那副毫無生機的模樣,好在你挺過來了。”
“以後如果不舒服,直接給玄之兩個大耳刮子,別慣著他。女人的身體是最要仔細愛惜的,知道了麼?”
祝思嘉微笑道:“知道了,有勞皇姐親自照料,也不知我這一病,睡了幾日?”
昭華:“七日,整整七日呢。”
祝思嘉臉色一變:“糟了!”
怎麼就躺了整整七日?怎麼就忘了最重要的事?
她那日氣得厲害,也難過極了,竟忘了正事,她必須給晏修提前打聲招呼,默許虞氏去給燕王家眷送行,否則虞氏若冒然前去——
祝思嘉一把掀開被子,光著腳就往殿外跑。
昭華一不留神就沒看好她,在她身後邊追邊大喊道:
“弟妹,你怎麼就往外跑了?你才養好身子,千萬要當心些。”
祝思嘉跑得極快,必定是有什麼要緊之事,她居然追不上一個久病初愈的人!
到正殿,二人迎面都碰上了掀簾而入的晏修。
冬日為擋風雪寒氣,各處宮門都蓋上厚厚一層棉簾,簾外是何人根本不為得知。
晏修的身影忽然出現,與祝思嘉正正打個照面,二人面上皆是一愣。
祝思嘉險些停不住腳,卻也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雙膝跪地,向晏修磕頭行大禮:
“臣妾拜見陛下。”
磕下頭時,她滿頭順直滑亮的長髮順著背脊盡數散開,完完全全遮住細柔的腰身,整個人似只雪兔般蜷在地板上,小小一團,被晏修的陰影擋住,看著莫名可憐。
昭華忙向晏修抱怨:“玄之,你來得正好,趕緊把她抱進去,她光著腳跑出來的呢。”
晏修聞言,立刻蹲下身,雙手伸向祝思嘉:“起來。”
昭華順勢告退,打道回府了。
祝思嘉還是保持趴跪在地的姿勢。
方才晏修推門而入時,灌進一陣冷風,她只穿著薄薄的寢衣,後知後覺的冷,令她不住顫抖。
可她還不願意起身,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臣妾不敢。”
小心翼翼、不敢有分毫差錯的模樣,像極了當初的她。
晏修不與她廢話,直接打了個橫抱,把她抱回寢殿。
二人坐在床上,晏修扯過被子蓋住她的腿,往床被裡塞了個湯婆子替她暖腳。
他面無表情:“方才那般急切,出什麼事了?”
祝思嘉問心有愧,始終不敢抬頭看他。她鼻尖通紅,連下巴也泛著淡淡的粉,一副令人採擷的模樣,嬌豔俏麗。
她扯了扯被子,把身體上殘留的淤青擋好:“臣妾……臣妾的母親,她……”
晏修:“此事你大可放心,無人多言。”
看來虞氏確實是去送行了,平安無事就好。祝思嘉這才欣喜些許,抬起頭,扭捏朝他道謝:“多謝陛下。”
晏修面上依舊沒什麼情緒:“怎麼,祝昭儀除了這些事,就沒有別的想同朕說了?”
祝思嘉鼻頭一酸,淚水險些滴落,她羞赧搖頭:
“臣妾是有罪之人,不敢再觸怒陛下。臣妾自知罪該萬死,死不足惜,還請陛下賜罪。”
“夠了。”晏修不悅,深深喘了口氣,平復心情,“朕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是不是早就氣消了?
祝思嘉抬起臉觀察他,若是氣消,他應該更不想見到自己吧,為何還要來這一趟?
左右是她對不住晏修,她無法再面對這份感情,無法再想出更多的謊言去彌補、去修復。
如今家人都健在,前路無憂,她雖未成功報仇,可她早就疲憊不堪,是時候該身退了。
晏行和祝思儀,她還是簡單粗暴花錢找人弄死算了,別的法子太過冒險。
見她沉默不答,晏修也不氣,彷彿她是什麼陌生人,寒聲道:
“你弟弟寫了封信送回西京,信上說他在北地與黃小姐偶遇,如今黃小姐暫留北地行善,開春再回來,叫你不要擔心。”
黃玉菡居然在北地,實在是萬幸。
祝思嘉哽了哽:“多謝陛下相告。”
她慣來在情這一詞上懦弱,
晏修早知她脾性,就算有再多耐心,他也忍她不住了,便直接脫衣,鑽進被中,與她一同躺下。
祝思嘉尖叫,輕輕推開他:“陛下,臣妾的身子還沒好全,您——”
晏修輕輕抱住她:“朕今日不碰你,朕再也不會那麼對你了。”
這、這又是什麼情況,晏修難道不想報復她嗎?難道不想像那夜一般將她折磨個半死嗎?
晏修說是這般說,手卻不老實,在她腰上慢慢挪動,輕捏輕撓。
一直遊走到她兩腿間,用力一掐。
祝思嘉嚇得夾緊了他的手,瞪著雙盈盈的大眼,無辜地看著他,不懂他究竟是何意。
晏修在撩撥她,一直到她呼吸加重,漸入佳境,他也不依不饒,緩緩開口:
“祝昭儀以為,女子之貞潔,是為何物?”
原來他還是這麼在意這件事。
祝思嘉咬緊下唇,呼吸急促:“是、是女子潔身自好、自愛之象徵。”
晏修這才笑了笑:“不過是一塊薄薄的肉,一灘小小的血而已,又怎能同潔身自好扯上關係?若當真如此,男子之潔身自好又該如何證明?”
他抽出手指,果斷併攏,塞進她嘴裡:“你以為,我和別的男人一樣,都這麼在意那些有的沒的?”
祝思嘉被迫含著他的手指,口齒不清,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晏修另一隻手摸上她的臉頰,半晌的無言後,他下定決心般,垂眸看著她,眼睫弄得她額角癢癢的。
“蟬蟬,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認真聽。”
祝思嘉含淚點頭。
晏修換了種輕鬆的語氣:“從前,有一個很孤單的小男孩,他生在最是無情的帝王之家,父親不愛他,母親……母親的愛,很淺很淺。”
“好在他有一個疼愛他的祖母,一直陪伴、教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