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細姐冷冷看著胡氏得意嬌媚臉龐,卻什麼都沒說。
寧細姐可看不得胡氏這猖狂模樣,她剛想開口,卻被成公公陰冷尖細的聲音打斷,
“傳皇后娘娘口諭——”
眾人立馬停了嘴,連忙叩行宮禮。
“襲王邸細姐胡氏乃尊長所賜,宜該優厚待之,特晉為良人。”
成公公甩了一下拂塵,面無表情地乜著滿臉得意的胡細姐。
他話音剛落,胡細姐便笑盈盈地叩首謝恩,“謝皇后娘娘恩典!”
“胡良人,好生伺候七殿下吧,可莫辜負了皇后娘娘的恩典。”
成公公陰聲細氣地撂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待他走後,胡氏滿面笑容地起了身,得意地回頭睨了其餘三人。
“……恭賀胡良人。”
譚細姐和寧細姐臉色再不好,也只能捏著鼻子向胡氏行禮道賀。
清嬌對此倒無所謂,反正無論是譚氏還是胡氏晉位,總歸是輪不到她。
而且胡氏破例晉升也在她的預料之中。秦皇后做事向來讓人挑不出錯,胡氏既是太后送來的,名份上本該高她們一等。
清嬌溫順地垂著眼眸,跟著福身道喜。
就在這福身的剎那間,她忽然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竹香,若有若無,清冽寒涼。
這不是……某祖宗身上的味道嗎?
清嬌一愣,下意識地轉眸四看,卻並沒看到人。
不遠處,樹梢上,男人薄唇噙著肆笑,看著那悄悄歪頭晃腦找他的小嬌人兒。
旁的人都各有各的忙,只她揣個小手,在旁邊裝得像個小木頭。
不過細細一瞧,小人兒鼻尖悄動,一雙杏眸水盈清透,目光輕悄流轉,一顰一蹙間都帶著風軟雲清的女兒嬌,襯得她那般憨態可掬。
呵,這小蠢兔,腦袋不靈光,鼻子倒是好使。
霍孟極慵懶地勾了勾薄唇,倚在樹椏間,閒聽著下頭成公公找他的聲音,也不吭聲,只偷瞄著某小蠢兔那各種嬌憨可愛的小動作,狹眸染深笑,興致幽盎。
小巷裡,除了清嬌外,並沒人察覺到什麼異常。
胡良人正得意地看著朝她福身的三人,故意沒急著讓她們起身。
她蓮步輕移,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寧細姐的面前,得意地欣賞著寧細姐滿臉的不甘嫉妒,不無諷刺地問道,
“寧氏,你剛剛說,讓本姬等著什麼?”
寧細姐一眼都不想多看胡氏這得意模樣,她死死攥著手中帕子,憤憤地直接起身轉頭就走,“妾剛剛什麼都沒說,妾還有事先告退了。”
清嬌正好站在後側,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小賤人,一個下賤胚子也敢擋我的道?”
清嬌被推得一個趔趄,很是猝不及防。
她其實並沒擋著寧氏的道兒,不過聽到寧氏這指桑罵槐的話,她便知道自己這又是被當成出氣包了。
清嬌看著寧氏矜傲驕扈的模樣,一陣無語,不過寧氏拿她撒氣,自然也有人拿寧氏立威。
“寧氏,你站住。”
胡良人冷冷開口。
寧細姐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胡良人繞過了清嬌,徑直來到寧氏的面前,抬手又扇了她一巴掌。
“你——!”寧氏捂著臉,死死瞪著胡氏,咬牙道,
“胡良人剛剛晉位,就迫不及待要對妾等先前同為細姐的姐妹欺辱凌虐嗎!想必太后娘娘若是知道她送來的人是這種品行,也不會高興吧?”
胡良人看著自以為能威脅到她的寧氏,呵呵冷笑,
“是啊,本姬早就看不慣你總這樣欺負魏妹妹了。只是先前同為細姐,我拿你沒法。如今本姬既成了良人,自要給魏妹妹討個公道了。”
清嬌聽到胡氏突然提到了她,可半點高興都沒有,反倒是心裡一沉——這胡氏是要拿她做筏子啊!
依照寧氏不講理的跋扈性子,若是因她被罰,定會把這筆賬算在她頭上的。
果然,寧細姐臉色瞬間難看,陰鷙的目光狠狠瞪了過來,就彷彿她今日所受的委屈都是被清嬌害的。
對上這個寧氏這個目光,清嬌心中煩惡極了。
她到底是被胡氏硬生生地拉下了水,擋在前頭成了個靶子。
胡氏在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幕,紅唇勾著得意的弧度,輕扶雲鬢冷冷命令道,
“寧氏囂張跋扈,欺凌魏細姐,已犯了王邸規矩。本姬今日就小懲大誡,罰你在這兒跪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對魏細姐的愧疚。”
清嬌聽著胡氏句句話都要帶上她,生怕寧氏恨她恨得輕了,心裡更慪了。
寧細姐死死盯著胡良人,又用同樣的眼神狠狠瞪了清嬌。
可她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在胡良人得意的目光中,屈辱地跪了下去。
良人與細姐雖只差了一階,可卻已是雲泥之別。
細姐不過是個通房,一個玩意罷了,而良人卻是正理八經的王府妾室,多是世家貴女經大選入府才有的封位,像清嬌她們這樣身份的細姐,得生了孩子才得以進封。
胡氏一躍成了良人,自是有權利賞罰清嬌她們這些細姐們。
譚細姐可不想看胡良人在這耀武揚威,她福了福道,“妾還有事要與成公公說,胡良人請便,妾先告退了。”
“譚妹妹自去吧,”胡良人沒有攔她,反倒是笑盈盈地看向了清嬌,“魏妹妹,本姬今日可是為你才罰了寧妹妹,魏妹妹不會也有事吧?”
清嬌看著胡良人這一副好像施恩於她的模樣,連忙垂眸遮起了眼中厭惡,勉強扯出一抹笑,輕聲訥訥,“怎會?多謝胡良人為妾做主。”
寧細姐聽到旁邊兩人的話,雙目通紅死死地瞪著清嬌,那憤怒的目光似是要把她活撕了一般。
清嬌餘光瞄見寧氏更憤恨的目光,不禁攥緊了袖籠中的雙手。
以寧氏的財力,想要報復折磨她簡直易如反掌。胡氏這麼做,無非是想逼她不得不去依附她罷了。
胡良人滿意地睨著溫順木訥的清嬌,“魏妹妹不用客氣,妹妹與本姬投緣,日後可要多來妙寧齋,陪本姬說話解悶。”
清嬌縱是再厭惡胡良人的手段,也不敢表露地矮身應“是”。
某樹椏上,霍孟極聽著清嬌這聲輕輕軟軟的“是”,劍眉幽幽一挑,終於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