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啊,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喪天良的人啊,大白天沒臉沒皮的勾著清清白白大姑娘鑽草垛,被人抓現行了就倒打一耙!
我可憐的養姐怎麼這麼命苦哦,被人騙財騙色不算,還得背上勾搭人、倒貼錢的鍋,這是什麼絕世大冤種啊!”
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姑娘,扯著嗓子唱大戲似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旁邊,正捂著臉準備嚶嚶哭的白胖養姐萬玉,神情呆滯,腦子嗡響,這個小賤人,胡說八道什麼?
也顧不上裝了,趕緊上前阻攔。
“小順,等等,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可她怎麼可能攔得住?
現在的萬順,再不是上輩子任她捏扁搓圓,被她一番白蓮花操作,替她背鍋,落入萬劫不復境地的萬順。
上天讓她重生在人生轉折的關鍵時候,她就不能浪費這份好意。
躲開萬玉,嗓門更大。
“現在好了,生產隊的驢都覺得我養姐是個不要臉,口味重,專挑又老又軟的貨色下手的爛菜地。這讓人怎麼活,怎麼活啊?”
萬順捶胸頓足,聲嘶力竭,比死了養父母還痛心疾首。
萬玉喊了幾嗓子,都沒能插進話,氣得肺疼。
小賤人是不是故意罵她?
翅膀長硬了,不受控制了?
眼見萬玉五官開始扭曲,萬順一抹眼淚鼻涕,握緊萬玉的手,誠懇真摯,聲音洪亮:“養姐,你放心,這事肯定不能這麼算了,咱不能讓人白睡,我這就找老王八算賬去,真當我萬家無人了,能耐得他。”
萬玉一口氣沒上來,堵得直翻白眼。
蠢貨,嚷這麼大聲。
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終於抓住機會,急忙開口:“等等,等等,小順,別急,聽姐把話說完。這事姐是被冤枉的,根本沒那回事,更不怪王徵大哥。
當時我跟王徵大哥在說話,孫寡婦突然闖過來,看都沒看清,就到處嚷嚷。
你知道咱們村那些大娘嬸子嘴巴有多臭,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清清白白的事,傳得面目全非。”
萬玉越說越來氣,好像自己真受了天大的委屈:“王家嫂子是個急性子,她要是知道和王徵大哥說話那人是我,肯定會打死我的。
我媽正在給我說親,壞了名聲,我還怎麼說?姐這輩子就完了。
小順啊,你一定要幫幫姐,除了你,姐真不知道找誰。”
眼眶發紅,聲音哽咽,就是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萬順上輩子萬劫不復。
“竟然是孫寡婦作的孽?”萬順義憤填膺:“她也太不是人了。明明就是純聊天,她偏傳在搞奸。養姐嫁不出去,她兒子負責娶嗎?哦莫哦莫,她是不是就是在打這主意啊?”
萬順突然一拍大腿:“娘也,還真會算計嘞,原來是她家傻兒子,看上我家爛地姐了,擱這使手段呢。眼光還怪好,你倆絕配啊。”
萬玉:……
孫寡婦唯一沒結婚的小兒子,是個得過腦炎的傻子。
整天傻兮兮的流口水,吃鼻涕,屎尿不能自控,賤人肯定是故意埋汰她。
萬玉覺得天靈蓋都快炸了,想手撕萬順。
萬順唰一下起身:“當然,這種歪風邪氣,我們不能縱容。等著,我這就給你討公道去。”
說了要幫忙討公道,就不能有半秒耽誤,立馬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衝了出去。
萬玉氣個倒仰,小賤人是耳聾了嗎,自己的話她是一個字都沒聽見去是吧?
“不是,小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等等,等等……”
萬玉追在後面幾乎吼破音。
前面的萬順邁著麻桿小腿跑得飛快,腳底板都跑出了火星子,等個屁。
上一世,萬玉和王徵偷情時,被孫寡婦撞破。
雖然孫寡婦沒看清偷情的女人是誰,但不妨礙她把流言傳得滿天都是。
萬玉怕自己暴露,在萬順面前哭哭啼啼求頂包。
萬順沒想認,但萬玉一個勁的哭求,她一時心軟,沒反駁萬玉傳出去的流言。
萬家適時傳出她平時行為不檢點,在家連養父和養兄都不放過的流言。
王徵又力證是她勾引他,強迫他,幾次三番騷擾他。
從此,她就被不要臉,下賤這些詞焊死,人見人厭,狗見都嫌。
但凡有點桃色新聞,所有人都會往她身上扯。
流氓混混,什麼人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她身邊湊。
她的人生從此跌入地獄。
沒想到,在她厭倦人生,毀了地獄之後,人生還會重來。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跌入地獄的當口。
上一輩子犯的傻,絕對不會再犯。
為她而死的人,由她守護。
當然,害了她一輩子的人,自然也得好好享受享受她曾經遭受過的一切。
孫寡婦家門口,萬順努力平復臉上的興奮,咳兩聲開嗓。
“孫寡婦,你給我滾出來,你憑什麼說我養姐光著腚和王徵鑽草垛。他們明明只是站著純聊天,你思想齷蹉,內心骯髒,你沒安好心。
今天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把你家傻兒子扒光了塞茅坑。等我嬸我叔知道你放的屁,肯定扒掉你一層老皮。”
六七月的晌午,太陽熱烈,家家戶戶都已經從地裡忙活完回家,正在做午飯。
村子裡靜得只有知了慘叫。
萬順這麼一嗓子,把方圓一里的父老鄉親全喊了出來。
烈日當空,蟲鳴鳥叫在這一刻都安靜了下來。
紛紛伸長了脖子往這瞅。
萬玉恨不得扭頭就跑,死死的拽住跳腳的萬順。
“回家,先回家。”
萬順甩開萬玉,梗著脖子,死盯孫寡婦家,一副幹到死的架勢。
“養姐別怕,咱有理。”
萬玉心梗,有個屁的理。
孫寡婦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拎著鍋鏟。
老臉上帶著茫然和惱怒,大中午的,在她家門口瞎叫喚,有毛病啊。
“順丫頭,你嚷嚷啥?吃飽了撐的,到老孃跟前來找消遣了是不是?”
炒菜聲呼呲嚓啦的,她根本沒聽清。
萬玉慶幸了一秒,忙去拽萬順:“那啥,孫大奶,我妹妹餓傻了,你別理她,我這就帶她回家。”
孫寡婦在院子裡光著腚玩的五歲孫子溜著小鳥跑過來:“不是奶,順姐問你幹啥說她養姐和王徵光腚鑽草垛,他們明明只是站在那裡純聊天。說你冤枉她姐,讓你給個說法,要不然扒光我小叔塞茅坑。”
鼻涕蟲說話條理分明,口齒清晰。
黑黝黝的眸子朝著萬順擠了擠,這娃是萬順的死黨之一。
別看人小,心眼子不少。
萬順齜了齜大牙,表現不錯。
萬玉天靈蓋拔涼拔涼的,直覺要遭。
果然,孫寡婦蒙圈了一秒,氣勢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