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好吃的了,那是因為泰哥兒在。
喝到美酒了,那是因為泰哥兒在。
今日的氣氛格外到位了,那也是因為泰哥兒在。
最後杜景宜和顧少虞夫婦實在是受不了在場長輩們的誇讚,於是便冷颼颼的說了一句。
“我原想著等他三四歲的時候就送去軍營裡頭歷練的,可如今瞧著伯母和嬸嬸們如此溺愛,為防止他日後不成器,還是能走會跑以後便去吧,早些歷練,也早些知道蜜糖和艱辛的區別。”
聽到這話,一下子眾人就沉默了。
杜景宜還以為率先發難的會是顧老夫人呢,沒想到竟然是一向溫和的二伯母,只見她盈盈落淚的就說道。
“孩子還這般小,做什麼要讓他吃苦頭,甜頭都還沒吃夠呢!是不是啊,婆母?”
她這一聲落下後,幾位伯母或呵斥,或生氣,或冷哼的,就對顧少虞“教訓”起來,大有一副你敢送,我們就把你丟出去的架勢。
可惜,顧少虞什麼場面沒見過,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吃著東西,硬生生的扛住了長輩們的哀怨。
就是杜景宜略慘一些,自小家中也沒那麼多熟稔的親戚,一下子來這麼多伯母嬸嬸的“做戲”起來,還真是跟看戲本子似的呢。
“少虞媳婦,你也捨得?”
見顧少虞久攻不下,她們就轉了陣仗,看向了杜景宜,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呢,那顧少虞就解圍的說道。
“到時候,她說不定就在月子中,還要照顧新生的孩子呢,哪兒有時間管泰哥兒。”
一句話,讓眾人想要從杜景宜入手的法子變得為難了起來。
最後還是顧筱琅從中調和的說道。
“舊不如新,指不定倒是表嫂肚裡的孩子出來了,伯母和嬸嬸們還有的忙了呢。”
聽到這話,一下子眾人也是“哎”了起來,似乎想想也沒什麼毛病,於是乎,剛剛還備受疼愛的泰哥兒,就這麼一瞬間“失寵”了。
顧老夫人和四嬸嬸也算是見過泰哥兒從小到現在的樣子,可能還好些,可其他的大伯母,二伯母和三伯母,就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杜景宜尚未隆起的腹部。
這孩兒還沒落地呢,似乎就有人要爭著寵愛了,如此的境況,讓杜景宜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顧筱春和顧筱韻來這家的時間還不算久,所以也不好多參與其中的話題,只能是安靜的坐著笑笑,時不時的附和兩句。
二伯母心細,分別給她們二人都夾了菜,低聲說了一句。
“今日是除夕,既然婆母都說了飯桌上無大小,你們也敞開些就是,女子在閨閣中日日都要守規矩,今日就當是放肆一回,想喝就喝,想吃就吃,知道嗎?”
“多謝母親(二嬸)提醒,我們知道了。”
而後,二人才藉著敬酒的機會也站了起來,對著顧老夫人和眾位也都敬了一杯。
自她們到了顧家以後,還沒受過什麼委屈,這比起在宮裡頭戰戰兢兢過活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從前還覺得能成為顧將軍的妾室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可現在才覺得,能生而為顧家女,也是一樁幸事。
其樂融融,闔家開心。
這便是金陵城中顧家的氣氛,而遠在千里之外的將軍府,今日也還算齊整。
杜氏夫婦受了大嫂劉氏的邀請,所以特意過來並著一起過除夕,席面上就四個人,顯得有些寂寥。
於是在徵求了杜氏夫婦的意見之後,大嫂劉氏讓伺候了她們大半輩子的何管家,竇嬤嬤,歐媽媽(大嫂劉氏的身邊人),葛嬤嬤(雪孃的身邊人),蔡媽媽(杜景宜的身邊人)都坐在了一起。
起初他們幾人都守著規矩自是不肯的,知道大嫂劉氏說出了這話,他們才感動不已的坐了下來,也跟著過個團圓年。
“你們諸位都是打小伴著我們家裡頭人一併在後宅過日子,雖為主僕,但是在婆母,在大爺,在將軍,和我心裡頭都早就視你們作家人了,因而今年咱們就一起過,把這日子啊,越過越敞亮,越過越舒心才好,可行?”
她的話,叫杜老爺和杜夫人聽了都很感動。
杜家也是很有人情味的,家規是家規,但對於伺候他們的婆子丫鬟小廝管家,亦或者是做生意的掌櫃夥計從來也都是認真對待的。
不曾苛刻過,也不曾無辜打罵過。
因此,連伢婆都說過,能入杜家的都是有福氣的。
所以,他們不會覺得和奴僕同桌吃飯有什麼問題,更何況這些還都是將軍府,亦或者說東苑用老了的人,比之外頭的普通人家還要體面幾分呢。
大嫂劉氏坐的雖然是主位,但今日在座長輩卻是杜氏夫婦,所以這頭一杯酒自然敬的是他們。
“伯父伯母,辛苦了,這一年裡頭大半日子都是為著咱們這府裡的人操心了,我與景宜本就是妯娌,家裡頭的親人也都不在隨安城,如若你們不嫌棄,日後就當我也是半個女兒吧,往後同他們夫婦一起孝敬你們二老就是。”
聽了大嫂劉氏這話,杜家夫婦二人也是多有感慨,那杜老爺慣會開玩笑的就回了一句。
“莫說什麼半個不半個,孝敬不孝敬的,你這樣的好孩子,若是能給我和夫人作乾女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了這話,大嫂劉氏也是樂意至極。
對於杜家的這種融洽氣氛,她也是嚮往的不行,尤其這些日子經常帶著雪娘過府去相聚,總是能感受到二人的用心和疼愛,這讓一向做慣了“長輩”的大嫂,也是頗為幸福。
於是趕忙就說道。
“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乾爹乾孃在上,女兒這廂有禮了。”
說完就起身盈盈一拜,隨後還舉了酒杯就自飲了三盅。
她豪爽,杜家夫婦也不拘謹。
對著那大嫂劉氏也是舉杯就一飲而盡,眾人樂得看這樣的場面,自然氣氛也跟著高漲了不少。
尤其是跟在大嫂劉氏身邊伺候的歐媽媽,這些年來大嫂吃過的苦頭,流過的淚,她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