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可還有要緊事要辦,還得出趟門去。
不為別的,就為了帶大嫂劉氏,侄子平兒還有八妹雪娘去看看將軍府修葺的情況如何。
於是,回房略整理的同時,就讓人去請了她們。
一炷香後,四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就出了國公府的門,是一點都未曾注意到,北苑如今的蕭條。
自打五房被清理出去後,三房的人可規矩了不少。
韋夫人的手段從前她們也是知曉一二的,總覺著是親戚的臉面在,所以她不敢太過拘束三房。
如今,便是傻子也瞧得出來,留她們在這裡,不過是為了噁心東苑罷了。
倘若真的威脅到了韋夫人,也是連根拔起的架勢。
只怕到時候他們的下場還不如五房呢,因此,三房的人生了想要離開的心思。
可這離開,又該往哪兒去呢?
一屋子的人愁雲慘霧的,哪怕是平日裡甚愛在外頭眠花宿柳,喝酒賭錢的商二郎,今日也乖乖的待在家裡,不敢亂出門了。
半晌後,商三郎才開口說道。
“要不,咱們搬去桂花巷的宅子裡吧,反正那裡本就是大祖父留給我們三房的,雖然小了點,但也比留在此處受人鉗制的好。”
話雖如此說,可眾人裡頭除了三郎媳婦,似乎沒有一個人願意。
原因很簡單,搬家不是什麼難事。
可如何靠自己活下去才麻煩。
畢竟三房曾經分的那些商鋪地契的,這些年也都花銷的花銷,賣錢的賣錢,不剩多少了。
能留下的都屬於三老太爺和三老夫人的棺材本。
要他們二人將那些東西拿出來,一則是不願意,二則是杯水車薪的也無濟於事。
總不能就可著二郎媳婦的嫁妝過日子吧,所以人人都沉默著。
見自家夫婿的提議沒人接話,三郎媳婦低嘆一聲,拉了拉三郎的衣袖,就示意他別說了。
反正說多無用,還容易招人厭煩。
二郎媳婦見此,心裡倒是有了個念頭。
與其這麼一大家子的捆在一起,還不如分家單過呢。
她有孃家的幫襯,自己也有能賺錢的鋪子。
養活三個兒子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若是加上這麼一大群的人,那就不好說了。
果然,聚時為利,散時亦為利。
只不過這種話,現如今不好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否則若是外頭人知道了,定然是會各種編排的不孝。
畢竟,祖父母,公爹婆母俱在。
說破大天去,他們也找不到什麼好藉口。
於是,又陷入了一灘死水之中。
“要搬你們夫妻自己搬吧,我在這國公府裡頭住了大半輩子,如今土都埋到脖子了,不想去外頭折騰。”
開口的是三老太爺,語氣中透著些無可奈何的倔強。
即便是他知道在這裡不受歡迎,但他還是不樂意搬走。
無非就是兩個原因。
一則是不願老了老了,被人“趕”出府去,如同五房一樣,變成了喪家之犬。
二則是他也想死後多享些哀榮。
若是留在國公府裡,多少還能得些體面,若是搬出去了,只怕真的就只能青燈一盞,薄棺一具了。
他不願。
商三郎見此,也只能作罷,不再提及搬出去之事。
比起他們的苦悶煩惱,西苑這邊也不遑多讓。
自打商知和被福王世子踩斷腿以後,這院子裡就沒人舒展過笑顏。
福王夫婦海量的藥材往這裡送,可也緩解不了他們心裡的苦。
宴會的那一日,送走了月華公主後,韋夫人就帶著福王妃往西苑而去。
在見到商知和那豆子打的汗珠直往下滾時,心裡頭就跟沙子似的,磨礪的厲害。
商大娘自生了兒子後,便沒再有過身孕。
這些年,福王府裡也不是沒有庶子庶女的出生,可一個都沒養大。
所以整個府裡就福王世子這麼一根獨苗苗,自然福王夫婦二人都是維護的厲害。
抱歉歸抱歉,但真要讓兒子為此付出什麼代價,他們也是不願意的。
因此,四郎媳婦恨得牙癢癢,可滿屋子竟沒有一個能為她和兒子做主的。
她頓時覺得孤立無援。
尤其是御醫特來仔細的看過了,說是能治好讓腿腳看不出來跛的樣子,可這只是行走之時。
若想要騎馬射箭跑跳追逐什麼的,日後都不能夠了。
這等於是將商知和日後的一半前程都給堵死了,這如何能不讓四郎媳婦氣絕?
而西苑上下也是愁雲慘霧的厲害。
尤其是韋夫人,左邊是孫兒的痛苦哀嚎,兒媳的咬牙切齒,右邊是女兒女婿的誠心賠罪,卻無濟於事。
如此的兩頭折磨,再加上之前為籌辦生辰宴積攢的勞累,一下子就讓她病倒了。
從前並未有過什麼頭疾,可如今卻是日日頭疼的厲害。
安神藥一碗碗的喝下去,卻沒多少用處。
一閉眼就滿是孫兒的哀嚎和前程盡毀,睡得一點不踏實。
才這麼幾天就折騰的人都蠟黃了一圈,瞧著蒼老了不少,此刻倒是看著有些像五十餘歲的人了。
“夫人,用藥吧。”
焦嬤嬤在韋夫人的耳旁輕輕的說了一句,眼中都是擔憂和心疼。
事情發展至此,誰的心裡也不會比韋夫人更痛。
國公爺那麵糊性子,難過也就是掛在嘴上罷了,如今還不是日日都躲在書房裡不肯出門理事。
所以偌大的擔子還不是都壓在自家韋夫人身上。
韋夫人咳咳兩聲,自床榻上起身的時候,頭暈眩的厲害。
若不是扶住了旁邊的焦嬤嬤,只怕還起不來身呢。
可再難也要吃藥,否則身子養不好,日後還怎麼處理這些事情。
韋夫人心裡頭明鏡似的,因此用藥的時候,也是一鼓作氣。
直等到藥碗空了,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企圖撫平那咳疾。
焦嬤嬤用手在她背後給她順氣,一邊順還一邊說道。
“夫人莫著急,這病啊不過是一時氣息不順才上來的,等吃幾日藥就能好了。”
聽了這話,韋夫人也是苦笑一聲。
“我的病自然能好,可和兒的腿,卻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我不甘啊。”
明明自己用足了心思去培養的孫兒,勝出隔壁的商知平許多來。
可沒想到,竟然會折戟在外孫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