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都給朕滾出來!”
他的脾氣倒是日益漸長,眼神陰鷙的盯著門外,也不知誰會成為這第一個倒黴蛋,結果進來的卻是一身戎裝的郭四郎。
看到他的時候,皇帝強壓住了心中的那口惡氣。
“朕今日可沒有召見你,你來做什麼?”
郭四郎說起來也是他的親表弟,可是自從升任了京畿司的副指揮使後,便與他愈發的離心,平日裡,非詔郭四郎是絕不會進宮的,怎麼今日卻這幅樣子?
落座在榻上,皇帝倒是一副逍遙自在的樣子。
全然不知外頭的天早就變了,還以為郭四郎是不是有事要求告他呢,所以姿態已經擺好了,高高在上的表情讓郭四郎看的實在是噁心,所以也不與他多廢話了,徑直就開口說道。
“做了七年的皇帝,也不知表哥覺得真的稱心如意嗎?”
皇帝眼神一眯,看著他就多有不爽。
“放肆,別仗著郭家的那點血親關係就想要在朕面前抖擻起來,你以為朕捨不得對你動手?”
“捨不得?我一個沒什麼作用的表弟,陛下怎麼會捨不得呢?祖父和姑母都能被你一腳踢開,我算什麼東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可惜外祖父他老人家就是不懂這一點,所以才落得個兔死狗烹的結果,這可怪不得朕,皇權之下從來不容他人酣睡的。”
話到這裡,郭四郎也無話可說。
從懷中掏出一封家書,隨後就唸了出來。
“外祖父已於半月前病逝在了金陵城,外祖母感念多年夫妻情誼,也跟著去了,郭家上下痛失長輩,所以來信要叫我們回去奔喪,表哥,此事你可知道?”
皇帝不以為意。
郭家的家書怎麼可能會有皇家的訊息快呢,所以他當然是早幾天就知道此事了,只不過之所以隱而不發,就是不想此事有過大的影響。
對於他而言,外祖父的死去與活著並沒有太多的區別了,曾經那些與郭家有牽連的都被邢相和定平侯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那個棘手的顧少虞。
不過這幾年也蠶食了他不少的兵力,所以皇帝相信,至多五年,所有曾經的輝煌都會成為過去,而他則會是這個王朝唯一的強權。
因而,咳嗽兩聲就看著那郭四郎,神色很是平靜。
“外祖父母年紀大了,安然離世也屬於喜喪,所以朕決定追封他老人家為護國一等公,此爵位可承襲,郭家裡頭撐得起家門的沒幾個,朕瞧著你就很不錯,所以四郎此番回去就好好的與你那些叔伯兄弟們商量一番吧,究竟是推誰出來坐這個位子!”
護國一等公,名聲倒是不錯。
只可惜,這麼明顯的離間之計郭四郎還是看得出來的。
無非就是要用這高官厚祿來分食他們郭家,那麼多的郭家人若是有的對這位子起了心思,自然知道要如何討好天子,到時候郭家無需外力介入,只怕內裡就亂成一鍋粥了。
想到這些,郭四郎對這表哥算是徹底的沒有了一絲親情的牽絆,於是擦了擦眼中噙著的淚,對於眼前的這位無情帝王,也算是最後的一句真話了。
“皇帝陛下如此的喜歡算計人心,須知多行不義必自斃!可憐姑母一輩子,都被葬送在了這皇宮之中,否則她不該過如今這樣的日子的!”
說罷,這郭四郎就離開了寢宮,走的時候頭也不回。
等他離開之後,宮門口才瑟瑟發抖的走了幾個宮人進來,可都是小宮人,卻不見日日跟在皇帝身邊的那位劉公公。
“真是反了天了!輪得到他來教訓朕?郭家小兒如此無禮,也不知背後是不是被人攛掇的!”
話到這裡,即便不是,也要是了。
至於這人選嘛,顧少虞自然是最合適的,反正他天生傲骨,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說不定還打算籠絡著郭家,給他來個下馬威呢!
冷哼一聲,皇帝對著外頭就喊道。
“去,把定平侯給朕叫來。”
那宮人瑟瑟發抖,不知該如何回答,皇帝愈發的不滿,對著他就吼了一聲。
“耳朵聾了嗎?”
“陛……陛下……,禁衛軍剛剛將……將寢宮給圍了,說是任何人等不得擅自進出!”
聽到這話的時候,皇帝震驚的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麼可能呢?
禁衛軍的人可一直都是他的心腹,怎麼會如此做的?
難不成,裡頭有人被策反了,意圖對他不軌?
那剛剛郭四郎又是如何進來的!
一連串的疑問在他心中劃過,此刻他整個人都有些冒著虛汗,心中開始慌亂不已。
他也算是從荊棘路中拼殺出來的,可那時候文有郭相,武有顧少虞,謀士中做主的又是文先生,很多危險甚至還沒來到他面前,就被這些人給一一化解了。
所以,他一直覺得帝王之位唯一的對手就是四弟他們,卻不知若不是這些人在前後左右的給他擋著,他的帝王之路絕對要難上十倍百倍。
“不會的,不會的,朕這些年佈局的可不少,怎麼可能輕易就被禁衛軍給困住了呢?不會的,來人,來人給朕去把劉公公還有皇貴妃找來!找來!”
他暴跳如雷,可也無濟於事。
他們若是能找到,早就找來了,但現在,這些人去哪兒都不清楚,怎麼找來呢?
皇宮之中,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態勢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從外頭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可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這就好似是巨蟒吞食的過程,漫長而又絕望。
皇城外,邢家。
邢相在看到顧少虞的時候,著實是吃了一驚,心中早已有了無數的想法,可還是要裝作鎮定的說道。
“顧將軍,若是本相沒有記錯的話,朝中並未有旨召你回京,你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邢相不是一向自詡聰明無雙嗎?少虞會在此處,應當不難猜吧!”
邢相負在背後的手,攥成了拳頭。
面色上隱隱有些蒼白,若是他人都站在了這裡,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隨安城乃至皇城都已經被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