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遲揚聲尖叫,那動靜穿透了房門又瞬間穿透了房頂。
好在這民宿的隔音尚可,而常年喜好主食配主食的晉省人民這個點又大多還在午(yun)睡(tan),她那嗓門雖大,卻到底沒太夠上擾民。
見見見……見鬼!
這年頭,妖怪們都已經能在大晌午的就光明正大地出現了嗎??
這這這一點都不科……玄學啊!!
許意遲滿腦子亂碼,過分緊張下她慌不擇路地按照自己先前的構想,一把鑽進了茅房。
瞬間上了鎖的廁所門為她增添了一線小小的、說道不明的安全感,她拔出手機,麻溜利索地給陸時年傳送了自己當前的位置。
[蘭亭雪意遲:發起了位置共享]
[蘭亭雪意遲:救命啊夾子道長!夭壽啦!!]
[蘭亭雪意遲:我回家就看到那個妖怪了啊啊啊啊!!]
[蘭亭雪意遲:但你別說,那個小蘿莉長的還挺好看的。]
[蘭亭雪意遲:但她還是妖怪啊啊啊救命!!!]
[蘭亭雪意遲:發起了位置共享]
[蘭亭雪意遲:道!長!救命!哇!!]
許意遲在v信裡噼裡啪啦地打上一連串的話,為防陸時年這時間不看v信把她的求救資訊錯過了,她還特意又給他來了數發奪命連環call,直到那邊的人不堪其擾,連連與她保證自己確實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她方略略安下心來。
——在路上了啊。
在路上了那就好,在路上她這小命就有救了。
緊盯著廁所門鎖的小姑娘長長舒了口氣,哪想她胸中這點氣才松出去不到幾息,身後就又傳來了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格外瘮人的“喀嚓”聲響。
她僵著脖子,緩慢而機械地轉過身來,便見她剛剛才見過的那隻漢服小蘿莉,就那樣悠閒從容、安然自得地坐在了馬桶蓋上。
——手裡還攥著包該死的、她昨天剛丟的薯片。
“喲,又見面了啊,膽小鬼。”小蘿莉抱著那薯片嚼了個震天作響,許意遲之前倒真不知道這牌子的薯片能脆成這樣。
——脆得跟剛炸出來的陳年老殭屍似的。
許意遲腦子裡不受控地飄過兩道不合時宜的念頭,那小蘿莉則在喀嚓完兜裡最後兩小塊薯片後,拍拍手扔下了袋子。
空塑膠袋落地發出聲細響,小蘿莉蹦下馬桶,一邊朝著許意遲走來,一邊認真嗦了嗦自己裹滿碎渣和料粉的指頭。
“我說你今天不是都去遙山觀了嗎?山上那一大一小兩個坑貨,沒跟你說過我是什麼玩意?”
“說、說了。”許意遲努力吞嚥了口水,她本來想擰開廁所門就拔腿開溜,孰料這會太緊張了,她把手偷摸放在門把手上,居然連連發軟,怎麼都使不出對的勁兒來。
“夾、夾子道長說你……哦不,他說您很可能是妖靈——是某種文物一類東西的靈。”小姑娘的嗓音發了顫,那小蘿莉聽罷,不禁饒有興致地抖了眉梢。
“嚯!原來你知道哇,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那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類的話……為什麼還試圖想用這一扇小小的廁所門來阻擋我呢?”
妖靈小蘿莉的眼神平靜而淡漠,她抬手扒拉開堵在門口的許意遲,兩指衝著那門鎖輕輕一點,原本還被人反鎖上的大門,立馬便被掀出了道寸寬的縫隙。
許意遲看著那空隙,雙眼木愣愣地發了直——這時間她已不光是手軟了。
她覺著自己的腿好像也跟著軟了!!
——天地良心……她之前真沒見過有玩這麼大陣仗的啊!!
那麼大個鎖,只那麼一碰就開了?
這……這是真不科學!
許意遲心中呲哇亂叫,面上卻強忍著,丁點情緒都不敢外現。
那小蘿莉回頭瞅見她愈漸蒼白的麵皮,不由甚是滿意地點點腦袋,繼而頂著許意遲不住發顫的目光,從容萬分地拉開屋門,出了廁所。
“行了,小孩,你可別擱那害怕了,反正這種事兒吧,怕也沒用——你出來,咱倆聊聊。”
“……哎。”許意遲灰白著面色應聲頷首,遂半死不活地拖動了自己發沉的腳步。
那小蘿莉似乎是個自來熟的心大性子,剛出廁所便立馬奔著她那會拿回來的兩大兜子零食去了。
一番挑挑揀揀後,她眼見著她精準拿走了另一包薯片,嘴角憋不住抽了抽。
——這位妖靈老前輩。
還真是喜歡吃薯片吶。
“來,小孩,坐。”蘿莉妖靈反客為主,拿過零食便先一屁股坐進了沙發。
許意遲在她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又規規矩矩地縮排了角落,心下瘋狂祈禱起陸時年能快些到。
——雖然就目前的情況看,這位妖靈老前輩對她應該是沒什麼惡意的。
但她真的沒跟這樣的非人類打過交道!!
小姑娘揪著自己的衣角捻了又捻,連帶著嘴唇也被她抿得泛起霜白。
那妖靈餘光瞥見她這副樣子,一時倒也沒急著要與她說什麼正事,她只熟練地拆開包裝叼了薯片,“喀嚓喀嚓”的響動魔音般鑽入許意遲的腦海,讓她呼吸窒得幾乎喘不上來氣兒。
這要一直這麼下去的話……
許意遲近乎本能地抬手捂了下喉嚨,好在那乍響的叩門聲及時將她從那股窒息中解救了出來。
“許福主,您還在嗎?”
“誒,來了來了,馬上!”
陸時年的嗓音這會在小姑娘的耳朵裡好聽得簡直猶如天籟,她聽見那叫門聲,連忙動身衝出了客廳。
門外,一身素淨道袍的青年按著手腕小口調整著呼吸,他像是一路跑上來的,額間還掛著三兩顆半墜不墜的汗珠。
“快快快,夾子道長,那妖怪就在屋裡——我頂不住了,您快幫忙處理處理!”
小姑娘壓著嗓子細聲催促,不想她這邊話音將落,屋裡立馬便傳來了妖靈蘿莉不滿的控訴:
“糾正一下,我是靈,不是怪。”
——她才不是那些臭乎乎的妖怪!
小蘿莉撇了嘴,陸時年則在聽清了那嗓音的剎那,就微擰了一張麵皮。
這聲聽著好像是……
想到了什麼的青年滿腹掙扎,少頃他入屋盯著那妖靈看了片刻,垂眉與之行過一個稽首禮:
“在下遙山觀弟子陸時年……見過楊雁安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