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膽再說一遍!”
江清婉揪住我頭髮,拉到她面前。
頭皮的刺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臥室光線很暗,映照著江清婉佈滿紅血絲的眼。
她到底為什麼生氣?
和我離婚好處很多。
不用每天看到我這張晦氣的臉,還能跟柳若白收割一波CP粉。
何樂而不為?
我是真不明白,江清婉幹嘛對我那麼執著。
十年的折磨她不無聊嗎?
身體上的疼痛並未影響到我的心情,我心跳仍然緩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
只剩不解和疑惑。
“離婚吧。”
這是我第二次正式跟江清婉提。
“趁現在還沒發酵,你的團隊會為你計劃文案。無論你把我營銷成什麼樣,我保證沒任何意見。”
“所以你完全能夠把所有的事都往對你有利的方向描述,你我之間到此為止吧,給彼此一個體面。”
“江清婉,你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想和你結婚的,是柳若白,不是我。”
完整的說完一長串話,我有些喘。
江清婉臉色鐵青,掐著我的手愈發用力。
“那麼想和我分開?”
“我偏不!”
“只要我不點頭,你哪兒都去不了!”
她的指甲嵌進我面板,在我下巴劃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血線。
我們相隔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
感受著江清婉溫熱的呼吸,我忽然很想笑。
這段無妄的婚姻,是徹頭徹尾的鬧劇。
“你笑什麼?”
我平和的樣子似乎激怒了她,江清婉揪我頭髮的手指猛地用力,竟抓下一大把。
完了,要成禿子了。
不過問題不大。
反正死了要火化的,到最後都是一捧骨灰。
我漫無邊際的想著,笑的更大聲。
“我問你,到底在笑什麼?!”
江清婉咬牙切齒,得不到我的回答竟扣住我的頭往床沿撞。
“咚咚咚!”
三聲悶響。
我痛的呼吸停滯。
“咳咳咳,是不是要感謝你手下留情,沒把我朝牆壁上砸?”
等待陣痛過去,我譏諷的看她。
“你想死別拖累我。今年的視帝應該頒給你才對,是我小瞧你了。”
發洩出滿腔怒火,江清婉終於鬆手。
“裝吧,你接著裝。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虛偽的男人,你連若白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去跟他結婚?”
江清婉被我噎的說不出話。
我冷淡的和她對視,視線掃過她領口時,瞥見若隱若現的紅痕。
“咔嚓!”
片刻過後,江清婉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繼而一腳踩爛掉在地上的樂高盒子,趾高氣昂的摔門出去。
“哐當!”
大門關上,我能聽到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
江清婉走了。
應該是去見柳若白吧。
最近她回家的時間越發少。
可能這裡稱不上“家”。
空蕩蕩的房子,再次剩下我一個。
散落在床上的情侶對錶,似乎在嘲諷我十年的付出和忍耐。
“哈哈哈!”
我頭痛欲裂,後腦勺鼓起一個大包。
稍微碰一下都能疼的七竅昇天。
雙手捂住臉,我笑了個痛快。
真諷刺。
柳若白心機算盡都得不到的一紙婚約,是我迫切想要擺脫的廢紙。
在之後,我昏昏沉沉,不知道何時又睡過去。
沒過多久,江清婉出現在柳若白家中。
“你真是的,醫生讓你住院觀察三天,你非要提前出院。”
“婉姐我想你嘛,醫院陪床哪裡有在家舒服。”
柳若白純淨又羞澀的笑,像極了當年的林殊。
江清婉有些恍惚,沒注意到窗外的閃光燈。
僅僅過了一夜,各大報紙雜誌主流媒體,網路平臺,全是兩人親暱相擁的畫面。
二人感情坐實。
鋪天蓋地的CP粉蜂擁而至,蓋住了一切不和諧的聲音。
見到熱搜上的配圖,我一點都不意外。
柳若白也就這點不入流的手段了。
隨意掃了兩眼,我就退出賬號。
孟音發訊息說待會兒過來給江清婉送劇本,問我有什麼需要她帶的。
我回了個搖頭的表情包,順便從冰箱拿出冰塊包在毛巾裡。
後腦勺痛了一整夜,鼓包有我一個拳頭大。
“嘶……真疼啊。”
我輕輕冰敷按壓,但效果並不如人意。
“嘖,怎麼滲血了?”
兩三分鐘過去,我打算換點冰塊,不料雪白的毛巾上全是血。
緊接著,不等我有所反應,一陣天旋地轉過後,我兩眼一黑摔在了地上。
再次迷迷糊糊恢復意識時,我看到孟音趴在我身上大哭,耳邊是救護車的鳴笛聲。
“林殊你別嚇唬我啊!你堅持住,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能不能再開快點啊!”
孟音急的語無倫次,眼淚全糊在我胸口。
我很想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可是對我來說保持清醒都很困難。
強烈的暈眩感和身體上的痠痛,讓我忍不住皺眉。
孟音一下又一下輕撫我緊皺的眉心,自己哭成淚人還不忘安穩我。
傻孩子。
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
可惜我發不出聲。
昏昏沉沉間,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抬上抬下。
直到李沐顏的聲音出現。
“怎麼搞成這樣?!白血病患者必須避免外傷,林殊已經是後期了,很難自行止血!隨便一個傷口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這些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病房走廊全是李沐顏的聲音。
醫護人員很少見她發火,這會兒全都安安靜靜忙著手裡的事,沒人敢搭話。
孟音也被她吼的震住了。
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病情有多嚴重。
我無聲嘆息,明明有意識,偏偏無力睜眼。
只能任由護士將各種儀器接在我身上。
“快送手術室,初步判斷是顱內淤血造成的病情惡化,傷口不大但很深,出血量不好控制。林殊是RH陰性血,通知血庫準備。”
在最初的暴怒過後,李沐顏飛快將注意事項安排下去,隨後拿出一沓檔案遞給孟音。
“你是林殊的家屬嗎?愣著做什麼,快過來簽字!”
“我、我不是。”
“什麼……算了,快點聯絡他家屬。按照醫院規定,沒有家屬簽字我們不能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李沐顏臉色陰沉。
捏著檔案的指骨發白。
孟音流著淚給江清婉撥電話。
嘟嘟嘟……
沒人接。
她一遍接一遍的打。
從天亮打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