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瑾離開後,林黛玉便在認真看著賈瑾新作的文章,或許是對賈瑾逐漸有了好感,只覺得他的文章越看越賞心悅目,越發覺得賈瑾文采斐然,十分合她的認知。
她父親林如海,探花郎出身,她母親賈敏是國公府千金,夫婦二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因此,培育出來的林黛玉,更是才情甚高。
尤其是在詩詞方面,林黛玉有著讓世人驚豔的才學,倒是文章方面略失一籌,畢竟她不用科舉,自然不用鑽研文章策論。
而賈瑾恰恰因為要科舉,所以對文章策論十分重視,讓林黛玉看後,越發喜歡了。
一時間看得入迷,屋中靜悄悄的。
外頭的晴雯和香菱也不知去哪了,或許是見她看得認真,不忍心打擾,便都離得遠遠的。
“林妹妹,原來你在這兒呢,讓我好找!”
就在林黛玉沉浸在賈瑾文章的海洋中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林黛玉閱讀。
下意識蹙眉,轉頭一看,是賈寶玉,見他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林黛玉輕哼一聲,也不回他。
自從初入榮國府,賈寶玉就摔了玉,讓林黛玉明白,自己該遠離賈寶玉,免得哪句話沒說對,又惹惱了他。
而賈瑾卻對她多有關照,讓她印象深刻,這也是她一直和賈瑾親近的主要緣故。
見林黛玉不搭理自己,賈寶玉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又厚著臉皮問:
“林妹妹看什麼呢?這般入迷,給我也看看。”
林黛玉知道賈寶玉最厭惡讀書,便回道:
“我看的可是八股文章,我勸你還是別看要緊。”
果然,賈寶玉聽後,畏之如蛇鼠,下意識後退幾步,臉色一沉:
“林妹妹,你怎麼也看起這些東西來了?這些是祿蠹所作,林妹妹你也莫非想做那鬚眉濁物?”
林黛玉本來看著賈瑾的文章,只覺得十分暢快,如找到了知音一樣,突被賈寶玉打斷就很不舒服了,還聽他這麼說,頓時來了怒氣:
“你自己厭惡讀書,視經濟仕途如蛇蠍,何必來指責別人?須知人各有志,你又豈知他人的凌雲志?”
“況且,你所言的祿蠹,不過是你自己的偏見,你自己又算什麼?至少人家憑努力讀書用功考取功名,為朝廷效力,為萬民造福!”
“更別說,文章中也有著詩詞所能達不到的意境,你竟以為詩詞就比文章更好?我讀文章,又和你何相干?”
看著林黛玉滿臉寒霜,黛眉橫豎的樣子,賈寶玉既驚又懼,滿心不可思議和駭然,他實在想不到,林黛玉竟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原本他以為,林黛玉來了,自己可以多一個玩伴,而賈母也正是這麼想的,讓他二人住在一起。
可林黛玉對他卻十分疏遠,賈寶玉一開始熱情和她搭話,可見她大愛不理,最後也失去了耐心,不再關注林黛玉。
今日還是賈母提醒他來找林黛玉玩,他才興沖沖地來找林黛玉,豈料,兩人話不投機,竟出了這樣的情況。
“寶二爺瞧不起我這個鬚眉濁物,自去他處尋樂,不必來尋我,我也沒心思和你裝清高!”
又聽林黛玉冷然說道。
說罷,也不管賈寶玉如何,繼續看著賈瑾的文章來。
賈寶玉只覺得一股氣堵在喉嚨處出不來,重重喘息著,瞪大眼睛看著林黛玉,咬牙切齒說道:
“好!你這麼說,算我看錯了你,此後再不找你就是!”
聽了這話,林黛玉更加氣憤了,這話倒像是她錯了一樣,也是氣的喘息起來。
“林姑娘,你沒事吧?”
聽到裡頭似乎發生了爭吵,晴雯、香菱等丫鬟都進來了。
見林黛玉喘息起來,晴雯忙上來檢視情況。
賈寶玉掃視晴雯、香菱一眼,只覺得這些秀麗丫鬟,可惜跟了賈瑾這個濁物,即便是在他眼裡清新脫俗的林黛玉,竟也被賈瑾給汙染了。
心想著,自己此後還是少來這裡為妙,免得跟林黛玉一樣,被賈瑾‘帶壞’了。
當即抬腳便走了。
晴雯雖不知他們吵了什麼,卻也知道賈寶玉的性子,見他離開了,便安撫林黛玉:
“林姑娘千萬別跟寶二爺置氣,我們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個混世魔王,滿嘴胡言,沒個正形,你跟他置氣,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一面安撫著,一面對香菱道:“香菱,快去看看咱們三爺回來了麼?”
香菱不敢遲疑,當即出去打聽賈瑾的動靜了。
正巧這時,賈瑾也從王熙鳳那裡回來,見香菱出來,便問:
“香菱,你去哪呢?”
香菱眼底閃過喜色,迎了上來:
“婢子正想著去尋三爺呢,沒想到三爺就回來了。”
賈瑾笑問:“找我做什麼?”
香菱回道:“剛才寶二爺來了,許是和林姑娘拌了嘴,二人爭吵了幾句,這時林姑娘似乎不大好了。”
聽見這話,賈瑾神色一變:“什麼?”
說著,立馬加快腳步往自己房間趕去,一邊走,一邊問香菱一些細節。
待來到上房,目光聚集在林黛玉身上,見她並無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三爺。”晴雯迎上來,給他使眼色。
賈瑾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晴雯微微撇嘴:“寶二爺來了,許是觸怒了林姑娘,具體是什麼緣故,我也不知。”
賈瑾微微點頭,示意她們都退下。
又來到林黛玉身邊坐下,溫聲安撫:
“好了,妹妹,沒事了,賈寶玉他就是這樣,口無遮攔,若是他說了什麼對不起妹妹的話,我替他向你賠個不是,如何?”
林黛玉聞言,凝視著他,既覺得暖心又覺得好笑,和賈寶玉毫無邊界感比起來,賈瑾可就讓她覺得熨帖暖心多了,一時抿嘴:
“他是他,你是你,他做錯了,豈能讓你代他受過,更何況,他那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替他受過!”
見她情緒好了不少,賈瑾笑了:
“這便是了,妹妹既知道這個道理,就更沒必要置氣,只當他沒來過。”
說話間,親自替林黛玉倒了一杯熱茶來,遞到她面前。
林黛玉接過茶杯,手暖心也暖,就如春風拂面,原本的負面情緒,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後,看著賈瑾道:
“我倒不是氣他說我不是,只是替你覺得委屈,他憑什麼說重視經濟仕途的人就是祿蠹國賊?”
“我在家時,就聽我娘提及過他,那時還覺得他說得對也挺有趣,這時見了,才知他真是胡說八道,不過是假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