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被罰了?”
謝珩手中的毛筆微頓了一下,筆尖的墨就這樣暈染在了宣紙上。
羽書先是看了一眼那團墨暈開的地方,然後收回自己的視線,“是的,現在正在講堂外站著。”
謝珩低頭繼續寫著手裡的動作,問道:“陪同的人應該有長樂吧。”
羽書沒有說話。
但他沉默的回應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謝珩將最後一點寫完,收筆擱在一旁,“去看看。”
“是。”
-
“哎?這不是嘉和郡主嗎?”
恰逢課學休息,秦南羽看著獨自一人在門外站著的宋玖禾,心下不免生起一股爽意,站在她面前笑著問道。
語氣中滿是諷刺的挖苦意味。
宋玖禾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微後退一步,和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秦小姐。”
秦南羽以扇遮面笑道:“真沒想到,嘉和郡主入學第一天便被夫子罰了,還真是給太子殿下丟臉呢。”
剛說完,她身後跟著的也不知道是一些哪家的貴女,也緊著一同輕笑。
聽到謝珩的名號後,宋玖禾才抬眼看向她,一字一句帶著認真說道:“秦南羽,就事論事,何必再扯上太子殿下呢?你是什麼身份怎敢在背後議論當朝的太子!”
秦南羽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可奈何身後的貴女都在看著她,讓她慌了的神重新穩了穩。
咬著牙說道,“大膽!誰允許你這樣直喚本小姐的名諱?!”
宋玖禾抱緊手中的書,似乎給了她一絲力氣支撐,“陛下親賜的嘉和郡主,如何不夠?”
“親賜?”秦南羽冷笑一聲,冰冷的嗓音帶著惡毒,“若沒有宋將軍,這名號又怎會落在你的身上?”
“是宋將軍和宋夫人的命替你鋪出了這一條康莊大道!”
“秦南羽!”
宋玖禾手中緊抱著的書驟然落地,書本和地板的響聲讓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緊繃。
宋玖禾渾身顫抖,雙眼含淚地看著她,聲線也是止不住的微顫,“若是可以,我寧願用著名號換我爹爹、孃親回來,我只想讓他們回來。”
低喃的話語帶著哽咽著的哭泣,語氣下是止不住的悲傷,“可他們不會回來了,永遠留在了丹陽。”
因為情緒的激動,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也越發的蒼白,眉宇間的病弱之色顯得更加弱柳扶風。
狂跳不止的心跳讓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只為緩解突如其來的情緒。
“秦南羽!你幹什麼了?!”
謝清敏不過只是因為夫子的訓話而離開了一會,再回來時竟看見宋玖禾的臉色變得蒼白無力,瘦瘦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一起,光是看著背影都讓人忍不住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宋玖禾,柔聲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宋玖禾淚眼婆娑地看著她,眼尾不知不覺的滑落幾滴,破碎而又脆弱,“清敏…”
一句話還沒說,卻又好似傾訴了無盡的委屈。
謝清敏整個人都快要炸了。
她收回自己早上的想法,去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完不了!
謝清敏連忙讓人送宋玖禾去太醫院,轉身又立刻換上一副冷臉,毫不客氣地說道:“秦小姐,這事,本公主不會讓它就這樣輕鬆的過去,秦將軍也該好好管一下家中的事了!”
一提到秦正仁,秦南羽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自己被關禁閉的事。
上次也是因為那個小賤人!
這次若是讓她得逞了,還不得讓她再看一通笑話?!
妒火幾乎快要將她燃燒,理智在某一瞬間出走,讓她幾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行動。
等她再次回過神時,自己的手已經落在了宋玖禾的後背,口中還不停地念叨著,“去死吧!”
講堂外有一個池園,裡面都是一些學子們閒暇時散養的小魚兒,如今這春暖花開,池中的水雖不多,倒也漲了不少起來。
宋玖禾剛巧要經過這池園,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秦南羽會突然動起手來,猝不及防下,她就這樣直直地被推入池中。
“噗通!”
一聲入水聲隨即響起。
“太子殿下!”
一旁的羽書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自家太子已經飛身而進了。
謝珩從後背抱住宋玖禾,帶著她向著岸邊而去。
好在池水並不是很深。
謝珩的衣裳全都被池水沁溼,可他身體強健,倒還沒有大礙。
只是宋玖禾就有些嚴重了,身子本就病弱多病,穿的衣裳也都多偏厚的,被水一溼,衣裳不僅重了,還更冷。
整個人在謝珩的懷裡瑟瑟發抖,臉色也越發的蒼白,就連眉宇間的病弱都重了幾分。
“給太子殿下請安,
殿下千歲!”
院中的人全都烏泱泱地下跪在地上,低著頭甚至都不敢大出氣。
一旁的謝清敏將宋玖禾身上的披風取下,又替她重新披上了一件新的。
謝珩眼眸森然,低沉的嗓音壓著幾分慍怒,“秦小姐?”
“…在。”
秦南羽剛剛上頭的理智在這一刻回來,整個人止不住的輕顫,根本不敢抬頭。
謝珩漫不經心地接過手帕,仔細擦拭著,“宋玖禾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又特意將她劃在了皇后娘娘的身邊養著,於情於理,她還是孤的妹妹,你將她推入水中,是對孤不滿,還是對皇家的安排不滿?”
“亦或者,是你們秦家不滿?”
一口大鍋從天而降,落在秦南羽的身上,這偌大的罪名,無論是哪一條,都是可以讓她腦袋落地的。
“殿下冤枉!”
可她推宋玖禾的事是事實,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長樂公主都看得一清二楚,沒有任何可以讓她辯解的機會。
秦南羽也只有蒼白無力地說著“冤枉”,正當她覺得一片灰暗時。
突然。
“淑妃娘娘到!”
一座轎攆由遠及近,淑妃端坐在這其中,面前的帷簾若隱若現。
雖然這課學是開設在宮中的,可與後宮的距離可差著十萬八千里,這速度倒是挺快的。
謝珩神色冰冷地看著轎攆,眼底閃過一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