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末考試這個大棒在後面,王蓉蓉也沒心思出去玩了。
元旦當天,兩人一起在王蓉蓉家學習。
早先雖然說盡量在王蓉蓉家玩,其實李嘉寧過來的次數也不是太多。這一是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學校;二來則是李生寶余思敏也不經常在家。
他們兩個不在家,李嘉寧也就沒必要往王蓉蓉家跑了。不過這一天李家的人都來了,一屋子人,鬧騰的雞飛狗跳。李嘉寧一見這形勢就來找王蓉蓉。
王蓉蓉聽她說了自己家的情況,嗤笑:“我就說元旦還是出來玩吧。”
“那你怎麼沒去你奶奶那裡?”王蓉蓉的父母當年離婚鬧的幾乎是決裂,王蓉蓉過年過節都是去自己奶奶那邊。
“我爸今天值班!”王蓉蓉聲色俱厲,李嘉寧嘿笑,她撇了撇嘴,只有不甘不願的承認,“我爸說初三了,又到了期末,讓我在家好好學習。”
“你爸爸這才是愛你。”像他們家這種孩子初三過一半了,大人還在家支攤的才是奇葩。
“哎呀李嘉寧,你也要變成讓人討厭的大人啦!”
王蓉蓉嘴上抱怨,不過倒是老老實實的同李嘉寧一起復習。
過了元旦,班上的氣氛明顯就不一樣了。雖然元旦前各科老師就在說離期末還有多少天,可那時候總覺得還遙遠,元旦就像是防火牆似的,把期末考試放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現在大家一起邁了過來。
班上說話的少了,用功的多了。李嘉寧在這其中稍稍有些突出,這倒不是她不用功或者更用功,而是她顯得更從容一些。現在不少學生都求個臨陣磨槍,課間都在努力。李嘉寧不會,課間她一定會站起來並且出教室。有時候會去廁所,更多的時候則是站在走廊往外看,碰上老師不拖堂,時間比較充裕的時候,她還會下樓在操場上溜達一圈。
此外就是很少向別人那樣發出哀嚎。馬上就要到的期末考試對於她來說好像沒有任何特別。不過她這個特別並不怎麼顯眼,大多數人別說都不會發現,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就是陳連沒有忍住:“你對這次的考試很有把握啊。”
李嘉寧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現在說什麼陳連可能都會扭曲。這段時間她不時地會對陳連散發一下善意,陳連都沒有接受,此時這話更是帶了一點惡意。
陳連抿了下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心裡比早先更燥了一點。
不管學生們怎麼哀嚎,期末考試都是如期進行,語文英語政治歷史,凡是中考要考的,這一次都要考,足足考了三天才算結束,饒是李嘉寧做好了準備,也有點灰頭土臉的,這不僅是因為考試,還因為她那對父母在這期間又大吵了一架。
在上一次李生寶動手後,這期間兩人雖然吵了幾次,都只能算是小吵。兩人對著吼叫一番,都沒有動手。這一次李生寶卻是甩了余思敏一下。
兩人吵架的原因是李生寶的大哥李有寶要借錢買車,張嘴就是二十萬。
李有寶是做短途客運的,轉跑到省城的路線,他過去的車是一輛大巴,但現在更流行一種叫依維柯的。這種車裝的沒有大巴多,舒適度也比大巴差上一些,卻跑的更快,所以不少人都會專門坐這種車。
依維柯的生意眼見火爆,李有寶也眼紅。其實他要賣了大巴就能換車,但他又捨不得,就來找李生寶借錢了。
這些年李生寶沒少給李家各方面補貼,此時李有寶又一張嘴就是這麼多,余思敏當下就惱了,李有寶人沒走就鬧了起來,李生寶想跟著自己哥一起走,余思敏去拉他,李生寶一甩手,她站立不穩,就倒在了地上,頭磕到了門上。
李生寶還是跟著自己大哥一起走了,余思敏嚎啕大哭,李嘉寧出來,先把她扶到沙發上,又給她倒了杯水。
“二十萬啊,寧寧,二十萬……你大伯什麼時候能還上啊……”
他大概,什麼時候都還不上了,李嘉寧在心中暗道。
李有寶只看到現在依維柯有客流,卻沒看到國家的形勢發展。這些年國家一直在說城鎮一體化,大搞基建。高鐵城際火車這些先不說,畢竟還要過兩年。
城際公交,卻是這兩年就要推出了,雖然說短途客運一直都還存在,但以後的生存空間會越來越小。
在她所知道的時空,這一年算是李有寶的高光時刻。兩輛車,還在客運站裡混了個隊長的職務,雖然這個職務沒有任何工資,也不屬於什麼體制內,卻也算是有錢有名望。
不過這點名望也算坑慘了他。
不到一年,城際公交的事情就要落地,跑客運的紛紛讓他這個隊長想個辦法,李有寶就是個司機,能有什麼辦法,就是帶頭抗議,堵路不讓施工隊進場。可那施工隊又怎麼是好相與的,李有寶就不知道被誰在後腦勺上敲了黑磚,好歹是保住了命,卻落了個行動不便。此後的日子,別說開車了,行走坐臥都不是太方便。
再之後李生寶就成了王八蛋——誰讓他借錢出去的?不是他借錢,李有寶就買不了依維柯,當不了小隊長,那也就沒有這場禍事了。這話李有寶自己公開說過,但他妻子杜巧雲卻沒少說,李家的大小聚會都要把這事拿出來說一遍。
有一次她忍不住頂嘴,說他們家借錢還借錯了,杜巧雲立刻說他們借錢就是錯了:“誰讓你們借了?二十萬說拿就拿出來了,你們家就沒安好心!”
她當時畢竟年幼,聽了這麼不要臉的話就驚住了,後來再想也是,人不要臉就無敵。
杜巧雲這麼無敵,那二十萬當然是不還了。李生寶見自己大哥這樣,也硬不起心腸。一直到後來自己生病找李有寶借錢,李有寶不借他才後悔,可為時已晚。
李嘉寧本不想管家裡這些爛事,不過想到平行時空發生過的,還是暗歎了一聲:“媽媽,你要離婚嗎?”
余思敏瞪著她,反應過來之後幾乎想要尖叫,但還沒等她張嘴,李嘉寧又道:“你剛才不該直接拒絕的,我爸那個人你還不知道?最愛面子,他可能本來也不想借,你這麼一鬧,可能就是必須要借了。”
“這還是我的錯了?”余思敏聲音尖銳。
“那你要離婚嗎?”
余思敏僵在那裡,想叫,可面對女兒平靜的面龐,嗓子又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這當然不是你的錯。”李嘉寧平靜道,“但如果你不想離婚,就不能這麼幹。”
在另外一個時空,她同楊春暉結婚的時候,余思敏給她說過很多經驗,總結下來就是哭、鬧、忍。她自己的婚姻並不好,卻還是把她那一套教給了她。而這麼和她說的竟還有她婆婆:“女人年齡大了就不好看了,你現在有什麼事就哭,要不將來男人就不聽你的了。”
從這句話就能看出,她婆婆不是磋磨兒媳婦的人,對她也算一片赤誠,可哭有什麼用?鬧有什麼用?有一句話叫經營婚姻,可見婚姻如同生意,生意是哭是鬧就能經營的好的嗎?
“二十萬,不是一筆小數目,現在如果抽出來,家裡的現金流就要斷了是不是?所以媽,你不如這麼心平氣和的去同爸爸說。如果爸爸執意要借,那就過了這個旺季,到了夏天再說。”
他們家是做棉布批發的,這生意冬天旺,夏天淡。
“那春天也沒幾天了啊,何況你大伯這麼急……”
“那就讓他們去貸款。爸爸不是認識一個銀行的領導嗎?讓爸爸幫他們牽線,拿優惠,咱們家能找銀行週轉,大伯家自然也能。”
“你大伯一定不願意,他為什麼找咱們借,還不就是不想出利息?”
“那你可以和爸爸說咱們能幫著出一部分利息。”
余思敏又想尖叫,李嘉寧不給她機會:“媽媽你自己想一下,是把二十萬借給大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要回來好,還是出一部分利息的好。當然有一點你一定要給爸爸說清楚,這筆錢咱們不擔保,大伯有房有車,他也不用咱們擔保。”
“可是……”余思敏還想說什麼,李嘉寧已經站了起來,“媽媽,我正在期末考試。”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這是家裡的大事!”余思敏說著就拉住了她,“那二十萬……”
“媽媽,該說的我已經都同你說了,我還小,再多也想不到什麼了,你不如找我青姨去商量一下。”
聽她說到後面,余思敏不自覺地鬆開了手,她覺得女兒的這番話有用,不過,也還是要找別人再商量一番。李嘉寧也是知道這點才這麼說的,否則她娘一定會拉著她絮叨個沒完沒了,平行空間的她就深陷其擾,差一點自己沒抑鬱了。
說是不在意,精神還是要被消耗,李嘉寧只有儘量不影響自己的考試。特別是英語,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做完了,來回檢查了三遍,還又在演草紙上單獨做了一遍,兩相對比沒有差別才去交。
其他科她沒有這麼小心謹慎,也是仔細再仔細了。
考完最後一門,她鬆了口氣,正和王蓉蓉商量一會兒去吃點什麼,陸薇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