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叄丫頭是跟著神仙走的嗎,叄丫頭現在也是仙人了,自然能長得漂漂亮亮了。”
幾人圍著許春娘說個沒停,好奇的眼神不住的往她身上掃。
每隔幾年,都會有神仙來附近村子裡,帶走一兩個說是能成仙的孩童。
可這麼多年下來,就沒見一個人回來過。
許春娘還是第一個修仙回來的,叫她們怎麼能不好奇。
“叄丫頭我問你,你現在也是神仙了嗎?能飛天遁地,長生不死嗎?”
最先認出許春孃的嬸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許春娘搖了搖頭,“我不是神仙,只是剛剛走上這條路罷了。也不能飛天遁地、長生不死。”
聞言,嬸子有些疑惑,“不能嗎?我記得那些仙人來的時候,都是飛來的,我還以為你也能呢……”
“嬸子,你知道我爹孃他們,現在在哪嗎?”
許春娘有些汗顏,連忙打斷她的話,重新發問。
實在是世人對修行之人瞭解太少,以為修真者能夠飛天遁地,便是無所不能。
實際上,修真者不過是踏上了成仙之路而已,但具體能夠在這條路上走多遠,還要看個人的天賦造化。
“瞧我,光顧著問東問西,把這事給忘了。”
嬸子一拍腦門,“早好些年,你爹孃他們就搬去縣城了,就在平安縣城雙桂巷那一帶。你只要去雙桂巷裡一打聽,就能知道具體位置。”
許春娘謝過嬸子,離開了許家村,朝著平安縣城方向走去。
經過這一變故,她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沒有了先前那些忐忑之感。
從踏上修行之路起,便註定了許春娘此生與父母緣薄,與爹孃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可他們是生養她的爹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些選擇外派的外門弟子,在壽元耗盡之前,心心念唸的,也不過是落葉歸根,回到故土。
貧窮落後的許家村,不是她的歸宿,卻是她的起點。
許春娘踏入了雙桂巷,沒有去詢問他人,而是從巷口,一路走到了巷尾。
凡俗百態,紛紜入耳。
有孩童的嬉笑、雞鳴犬吠,有老者的低語、市井喧囂。
路過某處青磚大瓦房時,忽聽到裡面院子裡傳來對話。
“前些日子給秋收相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縣太爺家親戚哩,模樣標誌,性格好。可秋收那孩子就是不肯。”
“秋收是個有主意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娘你就別操心了。”
“唉,我知道,可眼瞅著他已經二十一了,還沒娶妻,我這心裡著急啊。
他不娶妻,連帶著五丫的親事都給耽誤了。五丫眼看著就要滿十八了,這世道,女子年紀大親事艱難啊。”
男子默然不語,心裡有些認同娘說的話,可四弟和五妹不願成親,他也拿這兩人沒法子。
自從兩年前四弟中了秀才,成為了秀才老爺,是越來越有主意了。
房屋外,許春娘眼眶溼了,是娘和二哥的聲音。
她推開虛掩著的大門,門“吱呀”一聲,驚動了裡面的兩人。
“誰啊?”
許母順口問了一句,倒也不以為意。
他們搬來這雙桂巷已經十來年了,與這街頭巷尾的街坊鄰居早已相熟,有人來串門是常有之事。
卻見老二看著來人方向,表情呆怔,一副看到了熟人,又不敢置信的模樣。
許母有些疑惑的,順著老二的視線往門口看去,待看清來人,她雙眼不自覺的模煳了。
“你是……叄丫頭?”
儘管多年未見,許春娘變化極大,許母卻一眼認出眼前女子,正是她那自幼便隨神仙離家的老叄。
不僅因為女子臉上的胎記,還因為她的那五官神態、那眼睛裡的倔強,與叄丫頭小的時候如出一轍。
“娘、二哥……”
許春娘亦有些哽咽,娘老了許多,頭髮也白了,她差點沒認出來。
二哥也變了模樣,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憨厚的少年,如今的他年近叄十,臉上添了滄桑痕跡。
“叄妹,真的是你回來了!”
老二許大才雙目含淚,叄妹離家的時候才一點點大,如今竟已成大人了。
記憶中叄妹的面容早已模煳,只留下了零星半點。要不是她臉上的胎記,還真不敢相認。
他原本以為,此生都不可能再見到叄妹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有重逢之日。
許母素來矯健的步履,此刻竟顯得有些蹣跚,她滿臉淚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輕輕撫上許春孃的臉頰。
“真的是叄丫頭,看到你好好的,娘終於能夠放心了。”
當年,許春娘透過了神仙的測試,被神仙帶走後,她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得勁。
都說被神仙帶走就能成仙,可這麼多年下來,附近村子裡被帶走的孩童,少說也有二叄十個了。
從沒聽說,有哪個去修仙的孩童回來過,都是一去就杳無音信了。
雖然說神仙不大可能會騙人,可誰知道這些被帶走的孩童,具體是被帶去幹嘛了呢?
眼下看到叄丫頭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許母的心總算是落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屋內人聽得動靜,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見這場面愣住了。
“這位是……”
許大才連忙道,“這是我和你說過的,從小被神仙帶走的叄妹。”
又轉頭看向許春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紹道,“這是你嫂子。”
許春娘衝著婦人微微一笑,“嫂子好。”
婦人有些受寵若驚的擺擺手,“叄妹好。”
她心裡暗暗吃驚,這位叄妹走得時候才八歲,現在至少得二十四五了吧。
可眼下看去,便是說她只有十七八歲,她都肯信。
許母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現在是白天,家裡沒什麼人。老四去了郡城,要月底才回。老五在醫館幫忙,晚上會回來。還有你的兩個侄子侄女,馬上就放學了。”
許春娘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疑惑。為什麼回來這麼久了,一直沒看到爹?
“娘,爹呢?不在家嗎?”
許母臉上露出哀傷之色,“你爹沒福氣,等不到你回來這一日,他年輕時候虧了身子,身子骨一直不好,前兩年受了寒早早的去了。”
許春娘聞言,臉上露出哀慟之色。
記憶中,爹是一位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漢子,一年到頭在土裡勞作,沒多少休息的日子。
原本以為她去逍遙宗之後,爹孃能夠靠著一百兩銀子的安家費,過些輕鬆日子。
沒想到,爹這麼快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