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大姐夫,冰冰,快進......”我把倆人招呼進了家裡。
再次見到高書記,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兒完全不一樣了,充滿了對我的尊重和親熱。
其實人家高書記一開始對我就挺和藹可親的,但那種親跟現在的親,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冰冰看我的眼神也變了,不再是第一次見到小姨父時,那種單純懵懂的清澈。
而是包含了委屈、糾結、期盼、乃至依賴的情愫在裡面。
很明顯,這孩子已經知道什麼了......
能感覺得出,他們的突然到來,讓鄭律師稍稍有些意外,但也沒說啥。
“宋先生,既然該籤的都簽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我們電話裡再聯絡吧,”鄭律師說。
“鄭律師,你看,到飯點兒了,隨便在家裡吃一口吧,”我熱情的招呼道。
“誒呀不麻煩了,”鄭律師婉言謝絕:“我還得趕九點多的飛機回去呢。”
“哦,這樣呀!”
......
又客套了幾句,送走了鄭律師。
我感覺他還是有啥話想跟我說的,但高俊的突然到來,打亂了他的節奏。
換言之,有些事,是不能當著高書記的面兒講的。
鄭律師走後,高書記讓冰冰先在客廳裡看電視,吃水果,然後示意我借一步說話。
我把他帶到了另一個客廳,分賓主落座後,高書記給我扔過來一根菸,自己也點上了一根。
“昕琳不在家?”高書記抽了口煙,笑眯眯的問。
“哦,”我尷尬的回答:“這不是鄭律師來了嗎?我讓她先回避了......”
高書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長嘆一口氣:“你內個二姐啊!唉!”
我尷尬的也嘆了口氣:“剛才......跟鄭律師聊的時候,他也跟我提到了,說上午二姐和二姐夫都被抓走了,大姐夫,到底咋回事啊?咋還殺人呢?”
“誒呀呀!”高書記一臉的鬱悶:“你大姐的這個妹妹呀,那就頂不是個東西!還有那個蔣大勇,混子出身,我平時見他們就不煩別人,從來一點人事不幹,到處作奸犯科,然後搞得我好像是他們的保護傘似的,一天跟他們丟老人了,我跟你大姐說,你大姐還老跟我頂嘴......”
他頓了頓繼續說:“殺人的事,你應該清楚吧,那天你不也在現場?”
擦!高俊的一句話,把我噎得不知道該說啥了。
不愧是政法委書記,對下面的這些事,他心知肚明!
果然是李江龍被刺的案子,當時......我也被叫到警局錄筆錄了。
“那件事,是二姐主使的?”我假裝吃驚道。
“嗯!”高書記點點頭:“其實她不光這一件事,聚眾淫亂罪,誘拐未成年少女參與賣淫活動,唉!宋,別問了,太丟人了......髒了你的耳朵!咱還是說說冰冰的事吧,這孩子可憐啊!”
“哦,”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高書記沉吟著,又有些不放心,提醒我道:“我剛才告訴你的一些細節,你不要說出去,畢竟案子現在還在偵破過程中。”
“我懂的,你放心吧大姐夫!”我認真的看著他說道。
“唉!”高書記長嘆一口氣:“宋啊,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是趙老的孩子,更沒想到冰冰竟然也是......”
一聽高書記說到趙老,而沒有提到“梅老”,我的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以鄭律師的謹慎程度,他是不可能告訴高書記梅老的真實姓名的。
但高書記的位置實在太高了,很多事你瞞不住他。
“梅老”這個稱呼,只是老爺子忽悠商界這些人的,只要鄭律師提到“梅老”二字,老狐狸高俊豈能猜不到是誰?大家都是在官場裡混的高階玩家。
見我眉頭緊皺,默不作聲的樣子,高書記笑著拍了下我的肩:“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撫養變更協議簽署完了?”
“嗯!”我點點頭。
高書記說:“來之前啊,我本來說......給冰冰這孩子做做思想工作,畢竟她還小,怕有些事她一時間難以承受!結果......人家這孩子早就知道,蔣大勇不是她爸,她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的存在而已!”
一聽這話,我吃驚的抬起頭:“她早就知道?”
“嗯!”高書記說:“應該是吳昕蘭告訴的吧,其實那丫頭打小就跟蔣大有不親,你看連姓都跟著姓吳......”
“哦”,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說這下挺好,省得我再麻煩的開導小丫頭了。
高書記笑著說:“其實,外人一眼也能看出來,蔣大有長得那麼醜,怎麼可能生出冰冰這麼漂亮的丫頭來呢?倒是你們兄妹倆,都是大高個,高高瘦瘦的,一表人才,像是一個爹生的!唉!骨血這個東西啊,你不服氣是不行啊!”
他把我說得更尷尬了!
不知道為啥,他在提到冰冰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時,我想到了當年的昕琳。
昕琳打小就認為錢大友才是她的爹,這一路成長過來,在吳家待著就跟做賊一樣......
冰冰一定也經歷了類似的心路歷程。
“讓您見笑了,”我尷尬的嚥了口吐沫。
“誒呀!沒事啊,宋啊,其實這種事兒很多,也很常見,你瞭解的還是少.....”
他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態,翹起了二郎腿,抽了口煙笑著說:“你像一些有權有勢,或者掌握巨大財富的人,都懂得把危險分攤,比如在外面生幾個孩子,然後把財產轉移到他們的名下,如此一來,就算自己出事了,也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反而是,婚生子女成了弱勢群體,他們與父母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共同承擔了明面上的所有,甚至有的還要倒黴的去撫養非婚生子女......”
高書記頓了頓繼續說:“如果生在一個普通老百姓家,那當然是婚生子女佔優勢,可如果生在權貴之家,那就不一定了,非婚生子女該享受的都享受了,還不用擔責,用你們現在年輕人的網路術語,叫什麼‘老六’,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擦!我再次被雷得“外焦裡嫩”!
我是真沒想到,這些話能從高書記的嘴裡說出來,他是真沒拿我當外人啊!
一時間,原本一身正氣的大姐夫,在我心目中的光輝形象,瞬間變得無比無恥和猙獰!
他是在向我傳授自己的經驗嗎?
我大腦中,再次浮現出了和大姐一起去穗城時,看見的他的另外一個家庭:一家人開開心心,同進同出時的畫面。
高書記要是哪天犯事了。
沒收財產也好,兒女限制考公也罷,都是佳佳在承受一切,佳佳來買單。
但他在外面那個七八歲的小胖墩,啥事沒有!
誒呀我草!別人是坑爹,他們是坑兒女啊!
照這個邏輯來推,給這幫人當老婆,那可真是他媽的倒了血黴了......
我知道,高書記給我講的這麼細,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安慰:讓我不要太自卑,但我卻聽出了太多的弦外之音......
“當然了,”高書記又講:“這些人都是鑽法律的空子,我們知道咋回事就行了,可不敢學他們。”
“嗯!大姐夫,我知道了,”我認真的點點頭。
“孩子呢,我給你帶來了,”高書記說:“你們兄妹也相認一下,昕琳那邊,就靠你自己去解釋和溝通了。”
“嗯!你放心吧,大姐夫,”我皺眉眨眨眼,又問:“大姐那邊兒,她現在都知道了嗎?”
“唉!”高書記嘆了口氣:“你大姐畢竟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很多事,不需要讓她知道的太細,她只要知道,你倆其實都是大人物的兒女,你是第一撫養人就行了,你也不要跟她講太多,更不要把你爸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有點心眼!”
“哦,”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廖茹雪的電話。
擦!估計又是追著我要“嫖資”來了。
“大姐夫,那個廖偉......他犯的事嚴重不嚴重?”我假裝好奇的問。
“你問他幹啥?”高書記壞笑著,向我投來了狡黠的眼神。
“唉!”我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湖心島專案的融資問題嗎?本來向廖家融資了200億,現在廖偉進去了......這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資金鍊面臨斷裂的危險。”
我頓了頓繼續說:“本來這件事,是老二在負責,但那天咱爸給我打電話.....”
高書記擺擺手,示意我不用再說下去了,長嘆一口氣:“他那事可不好辦呀!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