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華小說筆趣閣

184章 智囊團

槐月初的廈門,東南風輕柔舒緩,臨近申末時分的陽光也不再熾烈,斜斜地照入室內,在青磚地上留下一片金紅色的格子。

鄭海珠和許心素,隨著張燕客,走入水師總兵俞諮皋官署後的花廳時,見到上首端坐著一位紅袍中年文官,胸前補子上一隻孔雀。

想必就是新任福建巡撫商周祚了。

廳中陪坐的,除了俞諮皋這位武將外,再無旁人。

許心素和鄭海珠都是白身草民,毫無猶豫地屈膝便跪。

許心素磕頭後抬身,垂眸盯著青磚地面,暗暗歡喜。

俞諮皋手下諸位參將都不在,漳泉廈金一帶的大小文官更是一個也沒見著。

屋中的人越少,越說明商周祚要問的是關鍵事宜,怕地方文官在場,會令俞諮皋瞻前顧後不好坦率陳情。

也越說明能夠進來議事的人,頗受上官青眼。

當然,許心素洋洋自得的同時,更意識到,身為婦人的鄭海珠能和自己一樣成為議事者,顯然也被俞諮皋和那張燕客鋪墊了不少譽美之辭,並且被商周祚留了心。

這位二品巡撫大員,連飲茶晾人的架子都沒擺,揮揮手道:“起來坐吧,你兩個雖非官非吏,非將非兵,這次也是出了大力的。尤其是鄭姑娘,王軍門四月上奏朝廷的塘報裡,有你的名字。”

鄭海珠忙又福禮,許心素衝她拱拱手,表示祝賀。

這祝賀出於利益相關的真摯。許心素深知自己的身份淵源,怎好揚名於朝堂,故而巴望著鄭海珠能得官方的嘉許,將來自己問她買火炮和重型火槍,或者子侄輩之間往來結交,都妥當無虞。

商周祚將袍袖搭在椅子把手上,微微前傾身體,盯著許、鄭二人道:“你們一個是精通海販之人,一個是俞總兵的幕賓,莫有顧慮,且與本官講講,這紅夷人在此番慘敗之前,究竟為何千方百計地要佔據澎湖嶼。即便其與廣東和呂宋的弗朗基人乃宿敵,無法前往貿易,我大明的月港,不是有海商與其交易麼?”

許心素看看鄭海珠,鄭海珠瞭然,率先開口道:“軍門老爺,紅夷人如今在海上的武力,尤勝弗朗基人,野心便也如柴火高竄。他們認為,南洋的胡椒香料、天竺的土布、倭國的白銀、我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乃東洋與南洋的富庶之根,他們的東印度艦隊,若能將這四宗買賣控於股掌之間,便可空手套白狼,不必從歐羅巴運來銀幣,就能一本萬利地載回東洋至南洋的豐富貨品。所以,他們很快就不願老老實實地前往月港交易,而要在東洋與南洋之間佔據一處要衝,既是自己的水師據點,更是集中各國商船進行銀貨轉手的樞機之地。這個地方,就是澎湖,或者臺灣。”

商周祚冷笑一聲:“唔,如今,這兩處,他們都莫想染指了。”

又轉回平易近人的口吻,繼續問道:“紅夷人手裡,確實有銀子?”

鄭海珠很肯定地點頭:“有。軍門老爺,大明東去數萬裡,海疆那頭,弗朗基人在一片叫作南北阿墨里加的大陸,開礦挖銀。呂宋的弗朗基人就是以那裡挖出的銀子,在東洋南洋買貨。這些銀子也會運到歐羅巴,在歐羅巴換貨。所以,紅夷人作為歐羅巴的一國,肯定能弄到白銀。我們大明缺銀子,為何不用絲綢和瓷器與他們交易呢?無非,我們要給這些夷人立我們大明的規矩,要麼來月港,要麼去臺灣,在我大明兩地官兵的虎視之下,進港出港,銀貨兩訖;貨稅餉稅,照實納來;倘使再有犯邊擾民、劫奪商船人丁之惡行,便不會再如此番一般先行曉諭警告,直接斬殺。”

“叮”地一聲,坐在鄭海珠身邊的張燕客,手中茶盞傾側,碰到蓋子,晃出茶水來。

商周祚斜瞥了一眼這個世交之家的晚輩。

張燕客惶惶中帶著訕訕告罪:“屬下失禮,聽得出神了些。”

心裡著實感慨,當初在松江看這小婦人弄火器,還估摸著她的什麼強軍抗賊的講法,就是用來騙銀子、玩玩新鮮,沒想到她是來真的,且區區幾年,一個草民,已能向巡撫獻言剿夷制夷之策了。

上座的商周祚,則心思飛轉。

此番突然被調來福建做巡撫,同為浙江籍的首輔方從哲提點過他,王安公公手下的親信劉時敏也拜訪過他。毫無懸念的,二人給他的暗示,截然相反。

方從哲主張,紅夷人的商船,不許再出現在大明海疆。

劉時敏的意思,也很直接,萬歲爺還是要銀子的,多多益善。

商周祚傾向於劉時敏。

不僅因為他也曉得大明如今多麼缺錢,還因為,方從哲因有庇護鄭貴妃的嫌疑,被清流們指摘,去歲還運作了同樣風評不佳的同鄉姚宗文去巡按松江府,更為朝堂側目。

都是浙江人又如何,商周祚這個紹興人,心思精明,自問風骨也頗有幾分,最討厭被歸入“浙黨”,他才不想給方從哲作馬前卒。

再說了,劉時敏的意思就是王安的意思,王安可是侍奉太子的大璫。朝臣們一個個開口閉口萬歲萬歲的,其實都清楚,皇帝他,陽壽沒幾歲了。

商周祚於是面色更和藹了三分,甚至帶了些禮賢下士的意味,看著鄭海珠道:“鄭姑娘還有什麼要說的,儘可道來。”

鄭海珠這幾日,已將所知有限的戰後條約的要點,搜腸刮肚了一遍,遂又補充了幾條諸如賠償明軍船隻毀壞與人員傷亡的損失、入境艦船不得超過多少噸位、載炮量不得超過多少門等條款。

最後加了一句:“軍門,歐羅巴除了銀子,可以為我大明所用的貨物寥寥無幾,只一樣,我們倒可問紅夷人買些。軍門召見紅夷使者時,可承諾每歲包銷些個,彰顯我天朝上國的胸襟。”

商周祚好奇道:“哦,是何物?”

“鯨魚油·,”鄭海珠道,“歐羅巴北部的蠻夷,擅捕深海大魚,就是巨鯨,提取油脂做燃料,或引為燈燭照夜之用,比我大明的蠟燭、松脂、獸油好用。鯨油在歐羅巴頗為昂貴,但歐羅巴人同樣視我們的物產為寶貝,我們用絲貨瓷器去換,算不得靡費。”

商周祚點點頭:“區區幾桶油脂,不是什麼大事。”

鄭海珠恭敬地笑笑,心中暗道,這可也不算小事,因為,鯨油,不只用於照明。

人氣小說推薦More+

年代知青看到彈幕,覺醒贏麻了
年代知青看到彈幕,覺醒贏麻了
【彈幕+打臉爽文+年代+真千金男舔狗】落水後,溫夏暖覺醒了彈幕,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居然是一本小說! 而救了她的恩人居然是個心機鳳凰男主,接近她只是為了返鄉,想要把她全家人都搞死! 而那寡婦顧依依跟男主還有一腿,還給他生了個兒子,等她們溫家人死光後,他們一家人反而用著她溫家的資源過的風生水起! 溫夏暖偏偏不如他們意!直接當著鄉下的眾人拆穿了男主的邪惡用心,手撕渣男賤女! 卻不曾想,在彈幕的引導下,她
九厘子
一代兵王從封於修穿越許三多開始
一代兵王從封於修穿越許三多開始
死去的封於修重生在了許三多身上。這一生他不在殘缺。攜帶內功心法入伍。 高誠:“那個兵,過來過來,伍六一跟他比劃比劃!”封於修緩緩擺出龍虎拳,目光低沉, “今日既分高下,也訣生死!”伍六一:???史今:?直到多年以後,原本要退伍的史今跟著封於修當上了營長。 他緩緩長舒一口氣, “當年差點把你淘汰了啊,幸好幸好!”諸多年後。封於修站在香港大廈,目光挪愉的盯著夏侯武。 身後因為徇私舞弊被開除港警的陸玄心
千秋有靈氣
杖斃而亡:娘娘重生寵冠六宮
杖斃而亡:娘娘重生寵冠六宮
傅家有二女,長女人淡如菊,清冷高貴,帝王青梅,盡享寵愛,怎奈五年未育,遂接繼妹進宮,準備借腹生子…… 前世,身為繼妹的傅含瓔,做了姐姐的肚子,進宮兩個月,讓榮妃用‘一杖紅’打殘,扔進冷宮。 姐姐有心給太醫送繡帕,給侍衛送簪子,替國師抄佛經,卻無心看一看冷宮裡的妹妹。 傅含瓔拖著斷腿,求到她面前。 姐姐淡泊的回:“在冷宮裡也要體面,我贈你一盒胭脂,拿回去吧。” 傅含瓔的腿殘了。 重生後,傅含瓔悟了,
錢多多君
偏心爸惡毒媽,穿回七零氣瘋全家
偏心爸惡毒媽,穿回七零氣瘋全家
【70+穿越+年代+爽文+甜寵+發家致富】 00後寶媽文真,被婆婆推下樓。雙眼一黑,穿越到了70年代的婆婆的婆婆身上,第一件事就是甩了這個渣男。 順道還遇上了悶騷省狀元的醫學生。 出軌初戀的親爸、佛面蛇心的後媽、搶工作搶未婚夫的繼姐、重男輕女的奶奶。上輩子過得實在太憋屈,這輩子她怎麼爽怎麼過!統統鬥!統統懟! 舒韻帶著賣工作給繼姐的錢,買房、做生意!順便還騙到了帥氣天才醫生。 她搖身一變成了小富婆
米飯暖暖
八零嬌妻要離婚,高冷軍少失控了
八零嬌妻要離婚,高冷軍少失控了
前世,新婚就去試飛的便宜丈夫江弘志犧牲後,蘇惠雲聽信母親和竹馬之言,被拴在家裡當幹活的老黃牛,婆家每月的補給和最後的離婚錢也都被竹馬榨乾。 改革開放,竹馬搖身一變百萬身家,跟妹妹耳鬢廝磨,對她拳打腳踢,辱罵她是二婚的婊子。 直到被竹馬打到癱瘓,飢寒交迫含恨而死,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母親撿來的。 重生一世,她丟開所謂的親情和竹馬情意,決定為自己而活,考個好大學,在這個時代活出自我! 不料 “犧牲”已久
叮叮又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