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雀招禍父子

第139章 吃醋

她留了足夠采薇傍身的銀子給她,又讓精明通透的花枝和她一起,也算有個依靠,卻還是忍不住擔憂。

“轟隆”一聲驚雷驟然在天邊炸響。

沒多時,有小廝冒雨匆匆來報,“夫人,無沁齋裡的那棵女貞子樹倒了。”

它早已枯死了,如何禁得住這一場暴雨的澆淋,就這般生生倒了下來。

晚間裴琮之回府,知道此事,不過隨口一句,“倒了便倒了,那院子如今也沒人去,不如索性封了了事。”

他如今是真的放下了,對於那無沁齋裡的人和事都無關緊要了起來。

眼下他的眼裡,只有沈清棠。

她坐在窗前,面色沉靜,慢慢拆發上的首飾,聽得他這一句,回頭來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又默默轉過身去。

裴琮之卻是瞧見了,過來問她,“妹妹想說什麼?”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清棠隔著窗去看院裡那棵女貞子樹,“哥哥種這棵樹,是因為無沁齋裡也有一棵嗎?”

“是啊!”他並不瞞她。

這棵女貞子樹有些年頭了,是他從無沁齋搬出來那一年便種下的。

沈清棠心裡瞭然,“哥哥對無沁齋也有執念呢!”

雖然母子倆一貫的不對付,可是這棵女貞子樹卻是洩露了他的心思。

怎麼會有人不渴望得到母親的關注呢?

他畢竟當時也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罷了。

江婉不讓他去無沁齋,他便在這院裡種上一樣的樹,日日看著,那心裡的執念和渴求便多一分。

只是裴琮之如今想來,卻是一笑而過,“不過年少不知事罷了。”

又問她,“妹妹可是不喜歡?明日我讓人找工匠來,將它挖了去,給妹妹另栽別的。”

“好好的,挖它做甚麼。”

沈清棠蹙眉,取了耳邊的珍珠墜子放桌上,“哥哥少造些孽吧,不然明日那雷可就劈哥哥頭上了。”

她詛咒起他來,當真是毫無顧忌,脫口而出。

而後才覺出不對,緩緩轉眸來看他。

裴琮之將她眼裡那一點試探看進眼裡,微微一笑,“看我做甚麼,知道怕了?”

他拉她起身,將她摟進懷裡,是嬌軟的身子和不甘心的靈魂。

“既然知道不對,為什麼一定要說呢?”

他語氣無奈,幽幽嘆,“妹妹非要這樣對我嗎?話裡滿滿都是刺,毫無顧忌對著我心頭扎。我疼了,妹妹就會開心嗎?”

他又鬆開她的身子,觀她神色黯淡的眉眼。

她是當真後怕了,低著眸不敢看他。

“這次便算了,下次妹妹再如此,我可不會這樣輕易饒了妹妹,聽見沒有?”

他說這話時其實眉眼溫潤含笑,語氣也是輕忽隨意,是揶揄的神色。

但她聽出裡頭的威脅,低低斂下眸去。

繡眼鳥既囚在金絲籠裡,就不該有自己的情緒。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接連下了許久,雨勢又急又大,滂沱而下。

因著這連綿暴雨,宮裡也停了早朝,裴琮之難得有時辰來陪沈清棠。

出不去府,無事可做,他便帶著她去書房看書寫字。

紅袖添香,舞文弄墨,都是雅興。

只他書房無趣得很,除了公文就是些古書典籍,都是些生澀難懂的文字。

沈清棠挑了幾本,隨意翻了兩下,便擱下,自顧自坐在窗前看落雨。

好看的眉眼裡都是愁,“雨下這麼大,永州又該決堤了吧?”

她還記得兩年前裴琮之赴永州治水賑災,她去望安寺為他祈福。

就是那時,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妹妹可知此次前去永州治水的官員是誰?”

裴琮之招她來身邊磨墨。

沈清棠撩袖,捏著描金墨錠,在硯臺裡盤旋迴轉,聽他低沉道:“是江齊言。”

她磨墨的手忽然停下,抬起眸來,“他不是在刑部大牢嗎?”

“總不能一直關著。”裴琮之沾墨寫字,“況且妹妹不是說他是好官嗎?既然如此,便放他去永州歷練一二,看是不是當真如妹妹所言。”

他又抬眸來看她,“現下可算如了妹妹的意了?”

“與我何干。”沈清棠避開他看來的眼,語氣輕飄,“我沒讓哥哥幫他。”

她的確沒讓。

且避嫌之意明顯,便是他刻意擱在桌上有關江齊言的案卷也未曾翻看過。

可愈是避嫌,不就愈表明她擔心他因自己牽連於江齊言麼?

裴琮之擱了筆,將沈清棠摟進懷,語氣輕嘆,“妹妹心裡想什麼我還不知道麼?”

他知曉她對江齊言只是惋惜,惋惜一個好官埋沒,鬱郁不能得志。除此之外,並無他意。

不然,自己也不能只是關他這數月,便輕飄飄的放了他。

“但我還是有些吃醋。”他將頭擱在她纖瘦肩頭,是溫聲細語,輕輕喟嘆,“我想要妹妹的心裡永遠只有我一人。”

他有十足的佔有慾。

不想叫她分去他人分毫,喜怒由他,哀樂也由他。

沈清棠抿著唇,反駁回去,“哥哥未免也太霸道了。”

霸道嗎?

他還能更霸道一點。

低頭吻她的唇,吞噬她反駁的話,將她推倒在這滿桌案牘之上。

筆墨紙硯皆被他拂去了地上,尤其硯臺落地,發出一聲沉悶聲響。

外面雨聲嘈雜,這聲響不算太大,可沈清棠的心還是叫它驚得猛然一顫。

再看裴琮之,看過來的眼眸幽黑,如化不開的深墨,恨不能要吞噬她。

她如何不知他這是想做甚麼,慌忙掙扎要下去。

反叫他扣住手腕,半點動彈不得。

“裴琮之!”她慌得口不擇言,直呼他的名,“你放開我!”

細細聽,聲音裡都有掩飾不住的顫抖。

沈清棠是真的害怕。

莫說這是白日,窗子游廊外便有丫鬟來來往往。再者這是書房,門不過虛虛掩著的,隨時能叫人推開了去。

他自是知道她的擔憂,溫聲撫慰她,“妹妹放心,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敢進來。”

他是這府裡說一不二的威嚴存在。

“那也不行。”她聲音仍在顫,眼裡也嚇得盈出了水霧,瀲灩生光,“會叫人聽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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