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管家的話讓林海再也坐不住,直接帶人去了縣衙,給縣衙施壓。
縣太爺讓人把當時那一片出現過的人全都帶去縣衙問話,結果因為當時人太多,沒法把所有人都記住,而且根據推測,對方應該是個練家子,他很有可能在推人出去之後就立刻離開了,沒有被人注意到,也或許對方當時做過了一些偽裝,線索斷了。
林海對此很不滿。
那一根針也是再常見不過的繡花針,沾了毒液,不過這是哪種毒,還無法確定,他們甚至連對方几個人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林燁確定他的右側方有人推他,又被護衛及時出手救下來,或許出事了還會被以為這是一個單純的意外,只是運氣不好遇上了瘋馬,小小年紀就夭折,正是因為這很可能發生的情況,林海想起來就後怕。
甚至不等林燁主動開口,就問他:“你是不是還對練武感興趣?”
林燁精神一振:“是。”
林海:“我之前顧慮著你年紀小,練武辛苦,就沒答應你,等到了姑蘇,你就跟著你宋師傅、孫師傅好好練,父親希望你能堅持住,不要半途而廢。”
他沒想著兒子練武能有多麼高深,但他希望兒子知道怎麼保命。
“以後你出門,你宋師傅和孫師傅會跟著你,我還會另外調撥兩個人跟著。”
幕後黑手沒找到,林海一想起來就坐立難安。
如果不是兒子不出門不現實,他恨不得兒子一直在家裡待著。
林燁:“是什麼人?”
林海:“林府的護衛,他們比不上你宋師傅和孫師傅,也不差。”
林府自然有護衛,只是跟戰場上殺回來的榮國府親兵不能比。
他們在這裡住了八天,賈敏反覆發熱終於好了,他們才重新回到船上,繼續南下,相比起之前,賈敏和林海多了個後遺症,那就是兒子一定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才行。
在忘掉兒子被拋向馬蹄下的驚悚畫面之前,林燁是別想著有隱私了。
林海如今不抄經了,閒暇時就列書單,三年守孝,他決定要親自給兒子啟蒙。
如果他還任職的話,他抽不出太多時間分心到兒子的功課上。
接下來一路順暢的到了姑蘇,楊二管家比他們早出發,已經把他們這一脈的祖宅收拾妥當,就等他們回來了。
林氏宗族的人也做好了準備。
這是他們宗族的大事,雖然他們早就和侯府這一脈淡了,但在這種大事上雙方是有默契的。
林家在姑蘇不是什麼小門小戶,有一位侯夫人辦喪事,姑蘇城裡熱鬧了許久。
其間,宗族裡沒少出力。
林家官位最高的就是林海這一脈,其他的,官位最高的是一個六品官,另外就是還沒出仕的兩個舉人,雖然兩邊關係平平,但說出去他們是同一族的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別人看在林海面上,也不好對林氏做什麼。
林海把母親與父親合葬,就告別了林氏族人,閉門守孝。
賈敏這時才準備寫信回京城,告知她這邊一切安好。
在寄出之前,問林燁:“你可要給你表哥表姐他們寄信?”
林燁:“要的。”
他在京城沒有交到朋友,因為他少數跟著父母出門做客的時候,對方家裡要麼沒有小孩,要麼小孩年紀跟他相差太大,他的“朋友”,就只有榮國府那邊的表親。
賈珠和元春因為大一些,要讀書,而且王氏背地裡沒少衝他散發負面能量,所以和他最要好的是賈璉。
雖然這“玩”,林燁有被迫的成分,但感情已經有了。
賈敏笑眯眯:“既然寫了,就給你外祖母、舅舅他們也寫一封信吧。”
這話就是出於炫耀了,兒子的字大,也不美觀,但規整,也不缺胳膊少腿,這對於一個剛拿筆不久的小童而言,已經相當不錯了。
林燁:“那我可以去街上給他們買禮物一塊兒寄回去嗎?”他想看看這姑蘇城,當然,如果他們能答應,他肯定會帶齊人手。
賈敏直接拒絕:“不行,不過你可以讓青竹青松幫你買。”
林燁:“好吧。”也行,讓他們轉述。
賈敏:“你打算給他們買什麼?”
林燁思考了一下:“給外祖母送抹額,大舅舅送扇子,二舅舅送字畫,兩個舅母送荷包,珠哥哥、璉哥哥送文房四寶,元春姐姐送帕子。”
看他考慮的這麼周全,賈敏心裡愛的不行,眼睛成了彎月,她沒忍住,抱了抱兒子:“燁哥兒想的真周到,你讓青竹青松到賬上支二百兩去買。”她知道兒子手裡有些散銀,但她不想兒子用自己的私房。
至於兒子買這些,二百兩足夠了,他還小,如果換成他們給榮國府送禮,自然不能這樣,要他們這樣送,那就是敷衍了事了。
本來賈敏還想在信上誇一誇兒子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不過林海得知後,勸了她,達成共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兒子還小,不必在身上揹負太多,以免成了傷仲永。
信很快寄了出去。
信到的時候,史氏正和兩個兒媳婦、賈璉、元春在花廳玩樂,史氏第一時間拆開了女兒給她的信,本來她是笑著的,但看著看著,眉頭卻皺了起來。
王氏看了,以為這個討人厭的小姑子出了什麼事,嘴角不禁露出笑容:“老太太,姑奶奶的信上說了什麼,他們應該都到姑蘇了吧?”
史氏放下信:“到了,都安頓下來了。”
女兒在信上說了途中外孫差點被害的事,只是查了許久,沒有線索,來問問她有沒有頭緒。
她看了一眼王氏臉上的笑意,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吞回了肚子裡,揮了揮手:“你外甥給我們寫了信,還送了禮物,這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們把這些拿回去吧。”
進門不到一年的邢氏頓時樂了,居然還有她的份?
這個外甥果然是好的。
賈璉聽到這話也很高興:“老太太,弟弟有給我寫信嗎?”
史氏頓時笑了:“有有有,給你和哥哥姐姐都寫了信,這就是你的信了,這是你弟弟給你送的筆墨,回頭你開蒙了就用得上了。”她看了一眼外孫寫的字,再看看賈璉,他可比燁哥兒大一些,燁哥兒都能寫信了,璉兒總不好落後太多,所以她又對王氏開口:“等二老爺回來了,你讓他來我這裡一趟,璉兒該開蒙了。”
王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勉強起來:“璉兒還小,不用這麼辛苦,璉兒,你想讀書嗎?讀書很辛苦。”
賈璉被她說的猶豫了,但是想到弟弟寫的信他都看不懂,他還是開口:“要,我答應要給弟弟回信。”
王氏聽了,又給林燁記了一筆,小姑子不討喜,她的兒子也讓人討厭。
史氏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她偏向二房不假,賈璉也是她的孫子,而且王氏的翅膀越來越硬了,對她的話沒有那麼言聽計從,該敲打敲打了,榮國府還是她說了算,她不容置疑:“當初他哥哥也是這個年紀開蒙,哪裡早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或許讓珠兒的夫子一起教導也行。”
王氏頓時急了:“老太太,這不合適,璉兒還未開蒙,珠兒和他的進度不一樣,還是另請一位夫子吧。”珠兒的夫子可是她讓孃家廢了大功夫才請來的舉人,怎麼好便宜了賈璉?
他的夫子,隨便請個秀才就可以了。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王氏就把林燁給她的荷包甩到了地上。
跟在後面進來的賈元春看到這一幕,皺著眉頭:“太太。”
王氏一把抱住女兒,開始抱怨:“我知道賈敏看不起我,她走這麼遠了還要給我添堵!我和她就是天生的對頭!”
元春小小年紀,覺得頭疼:“姑媽也沒做什麼。”
王氏豎眉:“怎麼沒做什麼,要不是她多此一舉讓她兒子寫信,怎麼會讓老太太又想起給璉兒開蒙?”
之前老太太提起過,她好不容易才打消了老太太的念頭。
賈元春搖頭:“太太,璉兒到年紀了,本就該開蒙的,拖太久了,別人知道了也會說。”她年歲雖小,卻已經知道不少。
她這話提醒了王氏:“我的兒,你說得對,面上總要做到位才是。”她很快有了想法。
賈璉是個坐不住的,愛玩愛鬧,他難道真會願意讀書?
如果是他自己不願意讀,那就不關她的事了,想到這裡,她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也有興趣關注別的了:“你給我瞧瞧,燁哥兒給你送了什麼?”
賈元春取出帕子:“這個,上面繡著錦鯉戲水,很精緻,跟這邊的風格不太一樣。”她喜歡這個帕子。
王氏看了一眼,不由撇嘴:“是精緻,也就是繡工好點,不值幾個錢。”
元春無奈地笑了笑,默默把帕子收了起來。
另一頭,醉生夢死的賈赦也收到了邢氏帶來的信和扇子。
他開啟信看了下,哈哈笑了兩聲:“好小子,還惦記著他大舅舅呢,這筆字還不錯啊。”對三歲小童,要求不能太高。
他又看了看扇子,是山水扇面,典型的江南風格,他拿著把玩了好一會兒,從書房裡找出了一本字帖:“給老太太送去,這本字帖給燁哥兒。”
他也想到了賈璉,問邢氏:“璉兒可開蒙了?”
邢氏:“老太太正問呢,說要讓二老爺請一個夫子來給二少爺開蒙。”
賈赦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眼邢氏,又收回視線:“我知了,你回去吧。”說著,他又拿起了酒壺。
見他這樣,知道他今晚跟自己又沒有關係了,不知道要跟哪個小妖精鬼混,邢氏僵著臉離開了。
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會有自己的孩子?
等到賈政回來,就收到了外甥送給他的一封信,還有一幅字。
他饒有興致的拆開信,忍不住笑了。
上面其實沒什麼內容,就是一些問安的話,但童言童語,配著這一大團一大團的字,就很喜人。
看完了信,他又拆開那幅字看了看,不住點頭:“有點意思,這個之字寫的妙啊。”
王氏見不得他這樣,“老爺,老太太有事喚你過去。”
賈政放下字:“我立馬過去。”
然後他吩咐丫鬟收拾他書房收藏的一副字畫:“用匣子裝好,晚點送到老太太那,回頭給燁哥兒送去。”
王氏看了,臉上僵硬,這一幅字她還記得,為了買它,老爺從賬上支了五百兩,這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