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瑄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荀彧終究還是沒有說服秦瑱,但他還是想要努力一下。
尤其是聽了最後一段話之後,他已經認定了,秦瑱才是可以挽救天下大局那個人。
之前因為身份原因,他一直不能理解秦瑱的有些作為,可現在他發現,以往的一切,秦瑱並沒有做錯。
是曹操和他們這些守舊之人,做錯了!
想著,他又補充了一句:
“昔日不知子瑄之志向,今愚兄已盡知曉,回去我便將此話告知曹公,你我一道輔佐曹公,匡扶天下,將舊制一清二空,豈不美哉?”
見荀彧如此誠懇,秦瑱搖了搖頭道:
“文若兄牽掛太多,你改不了制!”
“同樣,曹公多疑成性,外有諸侯作亂,內有朝廷掣肘,還有親族羈絆,曹公也改不了制!”
“輔佐曹公便得天下,你我早晚背道而行!”
“與其反目成仇,不如相忘於江湖!”
荀彧聽著,一時心中便是陰雲滿布,秦瑱眼光如此毒辣,這話莫非在暗示他和曹操會決裂?
難道他的匡扶漢室的志向當真無法達成?
想了想,他又看了遠處徐庶一眼道:
“那子瑄莫非真要投靠劉備不成?”
“那劉備雖自詡漢室宗親,卻是名不正言不順,缺兵少糧,如何一展子瑄之才?”
“我也不投劉備,天下諸侯,需得再次審視!”
秦瑱再度搖了搖頭道:
“在這天下,無論袁紹、袁術,還是劉表、呂布、孫策、劉璋,誰有此志此能,吾便前去助力!”
“劉備,只是元直的選擇罷了!”
他這話其實有些虛假,畢竟他知道歷史,也知道三國雄主無非孫曹劉。
劉備是他的一個主要選擇,除非劉備真的是個偽君子,不然他多半會投入劉備麾下。
但這話不能對荀彧說,因為從現在開始,兩人就是不同陣營。
他不可能給荀彧交底,免得壞了自己的大事!
而荀彧此時心思混亂,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點頭道:
“既然如此,彧不再勸!”
“只望子瑄來日不管去到何方,都要與我來信,休要斷了聯絡!”
“這是自然,文若乃謙謙君子,與文若兄相交,亦是平生樂事!”
秦瑱對著荀彧拱了拱手。
看著秦瑱將離,荀彧心中越發不是滋味,只得別過頭去道:
“子瑄去罷,我目送子瑄一程,也好盡你我相交之情!”
“多謝文若相送,瑱去也!”
秦瑱點了點頭,撥馬轉身而去。
徐庶隨之跟上。
二人的身影逐漸遠去於風雪之中。
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荀彧哀嘆不止。
如今曹操失秦瑱,恍若項羽失韓信一般。
他只能盼望曹操不是項羽,而劉備不是劉邦!
哀嘆之中,他撥馬回身道:
“都隨我回營吧!”
可他剛一轉身,就聽身後馬蹄聲由遠及近,荀彧聽著,急忙驚喜的轉過身去,正好就見秦瑱一人策馬歸來。
見得此狀,荀彧心中大喜,高呼道:
“子瑄莫非回心轉意了?”
一聲呼喊,卻見秦瑱策馬停在了他的面前,喘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非也,文若兄誤會了!”
“小弟是想告誡文若兄一句。”
“今夜張繡必反,不知文若兄來之前,可見過曹公?”
荀彧聽得兩眼一瞪道:
“你說張繡要反?”
隨之,他又皺眉道:
“我來之前確實尋找過主公!”
“那問題就大了!”
秦瑱沉聲解釋道:
“我知張繡要反,本不欲宣揚此事!”
“文若兄若去見了曹公,曹公即便不信,也會召見張繡確認真假!”
“此舉無異於通風報信!”
“張繡麾下謀士賈詡,智謀了得,定知我已謀劃,必會加以防備!”
“眼下天色已晚,張繡謀反定在今夜,文若兄若是返回,務須先前往夏侯淵營帳之中,讓人帶兵猛攻宛城!”
“若不如此行事,曹公今日必有大禍!”
他語速極快,荀彧一聽,頓覺頭皮發麻,沒想到秦瑱離去還有這麼一個原因!
“多謝子瑄相告!”
他當下來不及多感謝,急忙調轉馬頭回身高呼道:
“爾等速速隨我回營!”
話語之中,帶著幾個隨從便朝著淯水大營方向狂奔而去。
秦瑱看著幾人離去方向,便搖了搖頭。
能做的他都做了,算是仁至義盡,能不能扭轉宛城之戰的結局,就看曹操的天命了。
......
與此同時,淯水大營之中,一場宴會正在進行之中。
只見張繡提著酒壺,四處敬酒。
而曹操坐於主位,亦是開懷大笑,看著張繡,只覺越看越順眼。
本來這次來宛城他並沒有這種心思。
可當張繡真拜他為父之時,內心卻又止不住欣喜。
因為張繡出身西涼,能征善戰,而且性格恭順,簡直完美,比之他膝下諸子,還要優秀不少!
想著,他不由看向身旁悶悶不樂的曹昂,沉聲道:
“子脩何以如此?莫非此間不樂?”
曹昂見狀,拱手應諾道:
“非是此間不樂,只是昂難忘先生告誡之事!”
他一提起秦瑱,曹操頓時有些惱怒道:
“事到如今,汝還是覺得汝父有過?”
張繡都認他當爹了,曹昂還在覺得張繡會反?
難道他曹操就如此沒有觀人之能?
曹昂看著曹操氣得面紅耳赤,心中有些不忍道:
“非父親之過,乃是有人不顧臉面罷了!”
說著,他看了看天色,沉聲道:
“父親在此飲酒,昂該前去巡營了!”
不得曹操回話,他便起身朝外行去!
“曹子脩,為父讓你走了麼!”
“豎子,還不回來請罪!”
但曹昂卻像是沒聽見一般,堅定的朝外行去。
“父親,子脩可是身體不適?”
這時,張繡提著酒罈上前問候。
曹操一見張繡,便笑道:
“此間正樂,不去管他,今日得佑維,便無諸子也罷!”
“父親這是何言,子脩定是醉了!”
張繡咧嘴一笑,端起曹操酒杯道:
“來,吾與父親斟酒!”
曹操見狀又是一笑,樂得自在,當場又喝下了一杯酒來。
眾人如此歡飲許久,曹操不自覺已是醉上心頭,高呼道:
“典韋何在,扶我回營休息!”
可他叫了幾聲,典韋卻沒有回應,曹操正欲發怒,卻有一隻手扶住了他道:
“父親,典韋將軍醉了,孩兒扶你回帳!”
曹操醉眼朦朧,看不清來人,只是笑道:
“子脩,你回來了?”
“汝不是堅信張繡欲反麼?”
“怎的如今又回來了?”
張繡扶著曹操,眼中殺意一閃而逝,忙笑道:
“曹公誤會了,在下便是張繡!”
“什麼張繡子脩?”
曹操昏頭昏腦,口不擇言道:
“速速扶我回去!”
張繡見狀,神色一獰,便道:
“父親且隨孩兒來!”
說著,他就把曹操扶起,朝著主帳行去。
一路行至帳內,他又將曹操放在榻上,手不自覺的朝著長劍摸去。
可這時,卻聽帳外一聲高呼道:
“主公,主公何在?”
是典韋的聲音,不等張繡回身,典韋已經進入了大帳,見他在內,典韋就皺眉喝道:
“此乃主公內帳,外人不得入內,將軍來此欲行何事?”
張繡被典韋這麼一喝,殺心頓消,訕訕笑道:
“曹公醉酒,讓將軍服侍,不料將軍前去小解,我便將曹公扶回!”
“今將軍已至,繡自當去也!”
他說罷,就把著長劍一路行出營帳。
看著張繡把著長劍的手,典韋眉頭緊皺,待張繡離去,便急忙上前搖醒曹操道:
“曹公醒醒,曹公快醒醒,張繡此人果有反心!”
曹操被晃得睜開眼來,昏昏沉沉道:
“到底何事?”
典韋忙道:
“方才末將前去小解,此人私自將曹公扶入營帳,意圖謀害。”
“若非末將來得及時,恐曹公已受其害!”
“你說什麼?”
曹操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猛然起身,卻覺頭疼欲裂,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扶著額頭:
“果真有此事?”
“真有此事,末將親眼所見!”
典韋言之鑿鑿,一副肯定神色。
曹操聽著,但覺心亂如麻,又覺頭疼難耐,忙抱著頭道:
“吾現在頭疼難忍,難以指揮。”
“若張繡果有反心,速速去喚子瑄前來主持大事!”
“只有子瑄才能調動諸將!”
可他一說完,典韋就有些繃不住了,泣聲道:
“主公!”
曹操一聽,頓時低頭皺眉道:
“哭個什麼,還不快去?”
但典韋卻哭出了聲音,心酸不已道:
“主公,軍師已經掛印而去了!”
“子瑄,他走了?”
曹操聽著,猛然抬頭,忽覺心中一空,才想起昔日好友早已離他而去,頓時恍然大悟。
“我都做了何事?”
他不由喃喃自語,自己竟然逼走了自己的軍師!
可這時,營外卻響起了一陣高呼道:
“全軍聽令,隨我衝入中軍,擒殺曹賊!”
“殺啊!”
喊聲之中,大量兵馬已經自張繡營內朝著曹操中軍衝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