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鳶儘量壓下的痛感。
開口時,聲音微微顫抖,卻依舊輕聲細語。
“我看著茶水有些少了。”
輕語瞭解,立馬提起裝著滾燙水的壺子,往阿鳶拿著的杯中倒水。
茶水漸漸裝滿杯子,再從杯中溢位,劃過已經有些發紅的柔荑,流向其他嫩白處。
阿鳶不敢出聲,又疼又辣,卻只能忍著。
輕語握著茶壺的手抖了抖,滾燙的茶水直直澆在阿鳶手臂上,那茶杯是再握不住了,身子一顫,像是無意的,那茶杯便朝著簡湘唯的方向摔去。
茶水濺灑在她的衣襬處,她猛地一下站起,一巴掌狠狠甩在阿鳶臉上,“賤人!茶杯都拿不好!”
阿鳶只覺側臉火辣辣的,淚水就要從眼眶奪出。
“把碎片撿起來。”
她不敢遲疑,跪著上前,舉著紅腫的手顫抖著拾著碎片。
看著阿鳶這副模樣,簡湘唯終於滿意,施捨似的出聲,“好了,我忽然不想喝茶了。”
“有些乏了,輕語,咱們回去。”
提腿上前時,還用力踩在了阿鳶的手掌上,紅腫著的手扎進陶瓷碎片,鮮紅的血霎時流出,簡湘唯不解氣似地用後腳跟狠狠搓了搓,才抬腳離開。
直到那倆走遠,珊兒才敢上前,接過那茶杯放在一旁,心疼地拿起阿鳶的手,“姑娘,你還好嗎?”
阿鳶這才抬起頭,眸中氤氳著水汽,唇瓣卻勾了勾,似是安慰般的出聲,“我沒事,別擔心。”
她倒是沒哭,卻看得珊兒要流出了淚,“他們怎的能這樣惡毒,自己不得二少爺歡喜,就要找姑娘麻煩!”
“我真的沒什麼,今兒的事,別告訴二少爺。”
珊兒忿忿,卻沒辦法,只得起身找藥。
珊兒走後,阿鳶便收起了那楚楚可憐的表情,眸子眯了眯,裡邊都是算計。
是夜,兩日不見的周權霖來了阿鳶房裡,還是偷摸從窗戶進入的,生生將阿鳶嚇得心尖一顫。
將包著白布的手藏在袖子裡,埋怨地轉過背,嘟囔著再也不要理他。
惹得周權霖一頓哄。
“哼!”阿鳶嬌哼著躲過他伸過來的手。
“彆氣了,我的好阿鳶。”
周權霖抬眉調侃。
脾氣可以有,但屢次三番擺架子,那是萬萬不能。
阿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這會兒,已經主動靠在周權霖的懷裡,卻始終低著腦袋。
周權霖扯過阿鳶的手,將她搭在自己腰處。
很平常的一個動作,卻讓阿鳶痛撥出聲。
偏偏一副有心隱瞞的模樣,連聲音都是壓著的。
周權霖霎時變了臉色。
“怎麼弄的?”
周權霖心疼地握著阿鳶的手,全然不敢使勁,彷彿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琉璃瓷器。
“我.....我自己不小心燙到的,已經擦過藥了,二少爺別擔心。”
“真的?”
周權霖半信半疑,一直盯著阿鳶,在昏暗的燭火下,阿鳶有些泛紅的臉其實明不明顯,但周權霖還是發現了。
“你的臉怎麼了?”
這時,角落裡的珊兒終是忍不住衝了出來,“才不是!這是今早少夫人燙的!還燙了好一會兒。”
周權霖來得突然,珊兒並沒有出去,阿鳶猜測,她定是要衝出來的,“珊兒!”
她阻止,“你先出去。”
“站住!”
周權霖出聲,眼神霎時變得冷冽,
“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說清楚。”
珊兒哭著將早晨的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周權霖的臉色越來越沉。
一巴掌拍下桌子,
“她竟敢這樣!”
“啪”的一聲,惹得珊兒一顫,阿鳶示意讓她出去。
那雙裹著白布的手,輕撫他的後背。
“別生氣了,本也沒什麼大事兒。”
“阿鳶,你就是太心善。”
“阿鳶心可不善,要是被誰搶奪了心上之人,阿鳶也是要生氣的。”
那隻手一下一下,明明是隔著衣物,卻好似穿過胸膛,生生戳進了周權霖的心臟。
“她本就是少爺明媒正娶的夫人,少爺將她當外人,新婚之夜還留她獨守空房,她定然是要生氣的,況且……”
她咬了咬下唇,顫動的雙睫顯露出了她的口不對心,但卻也無可奈何
“少夫人說得也不錯,阿鳶確實只是個低賤的下人。”
“阿鳶,我不許你這麼說!”
“你不是下人,你不是!”
又將阿鳶摟進懷裡,
“阿鳶,終是我對不住你。”
“我會解決的。”
阿鳶笑了,她就喜歡周權霖的單純。
“好。”
今夜,周權霖並沒有留下來。
意料之中的,簡湘唯沒再來找她麻煩,周權霖是日日回來,白日裡幾乎都跟簡湘唯待在一處,夜裡獨自宿在自個兒房內。
院裡下人議論紛紛,都道阿鳶失了寵。
阿鳶雖是個丫鬟,但在簡湘唯進門之前,一直在周權霖房裡服侍的,得的都是半個主子的待遇,如今不僅住進了院裡的角落處,失了主子庇佑,落井下石的人可不少,起初只是諷刺幾句,看到阿鳶沒有反抗,也沒有人護著她,便愈加猖狂。
不僅將珊兒調走了,廚房更是一點菜都不留給她。
珊兒勸她離開,住進周權霖為她在別處置辦的院落,可阿鳶不願。
“承蒙二少爺恩賜,我才有今天,我不會離開的。況且,珊兒,家裡的與家外的,總是不一樣的。”
珊兒似懂非懂。
那日阿鳶餓極了,只得到相府別的院子裡尋吃的。
路過長廊時,遇見了相府大少爺。
“阿鳶見過大少爺。”
“你是?”
周權景坐於木質輪椅之上,看向阿鳶時微微抬著下巴,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奴婢是相府的丫鬟。”
阿鳶頓了頓,似是有些遲疑,
“東院的。”
東院,周權霖的地方。
周權景愣了下,隨即莞爾,
“阿鳶,我說怎麼聽著熟悉,從前阿霖總說起你。”
阿鳶低著頭,想起幾日都沒有周權霖的訊息了,要是真的有什麼變故……
片刻,周權景聽見些許壓抑著的抽泣聲。
“姑娘。”
阿鳶抬手抹去眼角的淚,
“是奴婢失態了。”
“時辰不早了,奴婢該回去了。”
阿鳶像是急著走的樣子,抬腳沒走兩步便碰到了周權景的腳,沒站穩,便要向後摔去。
周權景反應很迅速,扯著阿鳶的手臂,彎臂一收。
沁人心脾的幽香傳入他的鼻尖,女人纖瘦又柔軟,剛剛好撞向他的腰腹處。
還狀似無意地蹭了蹭。
周權景愣住了。
剛硬遇上柔軟,最是誘惑。
阿鳶嬌嬌地低吟一聲,便迅速離開。
那柔軟的觸感還沒散去,卻只留周權景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