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法,又叫通幽法,通靈術。
在這個世界上,邪祟橫行,對於人類來說,練武的武者雖然多,卻永遠比不過掌握術法的術士,也叫靈官。
術法,才是人族在這世上立足的根本。
想要釋放術法,需要有足夠的靈感。
此時李炎已經明白,這所謂的靈感,其實就是神魂與幽冥相通的程度。
唯有靠著神魂借用幽冥之力,才能將術法徹底釋放出來。
這世上最為通行的術法,就是香術。
平日裡祭拜天地神魔所燃燒的香燭之中,天然帶有溝通幽冥的力量。
也正因此,很多沒有門派師承的野路子術士,都是從香術修起。
牛麻掌握的這道香術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不過看他的動作和熟練程度,倒算是掌握頗深。
只是之前靈感實在不夠,悟性又差,難以溝通幽冥獲得力量。
牛麻在空地上站定,雙目微閉,回憶著剛才面見那位大賢良師時的感受。
詭異的竊竊私語聲在耳中環繞,那種如同黴菌腐爛般陰潮的氣息,還有巨大虛無感和渺小感帶來的絕望。
“上探九天,下搜幽冥,窮極造化,以香為念,攝!”
說話間,牛麻猛然睜眼,手中的香灰無風自動,在他身前飄蕩凝聚成一個手掌的模樣,猛然向前方電射而去,如同一片不起眼的灰塵潛行而前。
“嗖”的一聲,抓住了一點螢火。
那是一塊墳頭上燃起的磷火,無質無形,竟然就這麼被那香灰凝聚成的手掌虛影抓在裡面,來回躍動無法脫離。
牛麻的雙目一亮,心中喜不自勝。
成了!
他的香術修成了!
與此同時,幽冥之中的破碎神殿裡,蓮臺玉座之上,牛麻的小小人像再次出現變化,多了一條資訊:
【香術·攝(入門)】
一道道流光如同剛才一般流轉,將經過解析之後的海量資訊,反哺到李炎兩位一體的凡身之上。
【香術·攝】:入門……小成……精通……大成……
李炎只感覺神魂之中多了一絲明悟,這具凡身和幽冥的溝通更深了。
【香術·攝】:圓滿!
他徹底掌握了這道香術。
到此時,李炎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氣血五重的功力,再加上圓滿級別的一道香術,應該勉強能夠自保了。
起碼在遇到什麼危險的時候,不至於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自家事自家知,經過了剛才的提升,他也感受到,他的這具凡身天然排斥修行,不光資質差並不適合修行,而且沒有修行的必要。
如果要打個比喻的話,他的這具身體,更像是一個不學無術全靠攀關係走後門上來的研究生導師,自己沒什麼學術研究水平,但好在在學界的裙帶關係人際關係夠硬,連期刊大佬也是好哥們兒,因此只要下面的學生拼命努力,搞出點學術成果,他拿過來改改掛個名就能發期刊產生影響力外加評職稱。
當下向不遠處的牛麻投去了關切而慈愛的目光。
全靠你了啊,小牛。
此時牛麻的術法入門之後,先是心中歡喜,繼而感覺自己彷彿被抽乾了力氣一樣,頭腦一陣昏沉。
術法的修行使用,極為消耗精神力,牛麻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休息好,而且長期磕頭腦漿子都快晃勻了,雖然有玄天福尊賜福,但連續定心功和香術入門,也已經到了極限。
他深知,定心功能夠直接入門,靠的是之前的苦練打下的基礎和今天的根骨與悟性的提升,玄天福尊所賜下的那門烈焰拳法,就不是靠著立刻修習能入門的。
還得從長計議。
原本他不要命的練功修行也有一定的自暴自棄自殘的傾向,此時有了玄天福尊賜福,也就有了希望,明白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才是明智的。
貪多嚼不爛。
當下強撐著有些發抖的身體,跪倒在地,又朝著天上磕了三個響頭,算是拜謝玄天福尊,起身搖搖晃晃地回義莊去了。
迴路之上,原本陰沉的天此時烏雲散去一些,三個月亮齊齊現身,照亮了前路,讓牛麻的心也越走越敞亮起來。
等到牛麻走了一會兒,李炎這才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雙腳輕輕落地,已經感受到了自身的不同。
“氣血五重,在葦子鎮應該已經算是高手了吧?”
只可惜定心功修煉到最高,也不過是氣血五重。
不過如果不是這種普通的大路貨功法,大齊的朝廷也不可能直接公佈出來,甚至在義莊之中免費傳授。
定心功的主要作用,本來就是壯大氣血,鎮壓邪祟,避免受尋常邪祟侵染的。
想到這裡,李炎用力握拳,深吸一口氣,體內氣血湧動,猛然揮拳,“嘭”的一聲,打在眼前的大樹上。
就見木屑紛飛,眼前粗壯而堅硬的大樹樹幹之上,竟然被這一拳打出了一個深深的拳印。
頭頂上的枯枝碎葉此時也紛紛落下,散了一地。
李炎微微點頭,力量確實增強了不少。
只可惜定心功只是內功心法,沒有打法招式,這個還是要著落在那《烈陽拳譜》上了。
掃了一眼地面,剩下的一點香灰已經被牛麻用完,那道術法【香術·攝】暫時無法實驗了。
不過看牛麻入門之後放出的那道術法也能知道個大概,估計圓滿級別的威力起碼要強上幾倍。
面對邪祟,也能一搏。
想明白這些,李炎又在這亂墳崗上巡視了一圈兒,將牛麻遺漏的些許蹤跡全部掩蓋消除,這才倒退著朝義莊相反的方向走出亂墳崗,又踩著路邊的一片乾草垛,繞了一圈兒換了個方向,這才朝義莊走去。
小心無大錯,畢竟是有祭祀異端邪神的嫌疑,搞點反偵查措施總沒有錯。
回到義莊之中,就聽學徒宿舍之中鼾聲如雷,從漏風的破窗稜往裡看看,呼嚕聲最響的就是牛麻。
此時牛麻閉著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大通鋪上,正睡得香甜,臉上還帶著微笑。
李炎點點頭,卻沒有急著進去休息,而是溜達了一圈兒,來到焚屍爐旁,從懷裡摸出幾節在亂墳崗上撿的人骨來。
這些人骨之中,都有殘留的人膏,雖然不是二十年以上的陳年人膏,卻起碼也有十年八年了,也有一些效用。
在火上微微一烤,就有油膏流出來。
李炎以這些枯骨做筆,趁著月色,迅速在碩大的焚屍爐上寫滿了玄天福尊的獻祭禱詞,又畫上了一個反太極為核心的法陣。
做完這一些,才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王梁和背後可能存在的羽化會到底想做什麼,但小心一些總沒錯。
必須得防一手。
等到那些人膏乾涸之後就會變成半透明的油脂,不拿手去摳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字元,只會當成一點油漬而已。
另外這焚屍爐的爐門也得加固一下,特別是把手,太細了,改天要去弄個厚實的鐵桿換上……
做完這一切,李炎這才回到大通鋪上邁過一群腳丫子和胳膊大腿,回到自己的鋪位上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烏雲再次遮蔽了三輪明月,不遠處的亂墳崗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十幾名身穿捕快服、腳踏步雲履的勁裝武者狂奔而至,在亂墳崗前猛然停下。
當先一名腰配長刀、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轉頭抱拳道:
“敖勒大人,此處是葦子鎮的亂葬崗,還請大人示下。”
他原本是清河縣的捕頭高勇,氣血三重,從來飛揚跋扈,此時卻大氣不敢喘,生怕說錯了話。
要知道他此次所協同辦差的,可是司天監的監生靈官!
十幾人此時猛然散開一條通路,黑暗之中,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卻是一名扎著數十個小辮髮髻、身材健碩的眯眯眼年輕男子。
雖然是冬天,這人卻只穿著一個皮毛坎肩,露出兩條紋滿刺青的胳膊,頭戴一頂鹿角帽,腰間掛著一面小鼓,手中把玩著一個小巧的鼓錘。
高勇再次微微躬了躬身,不說眼前的少年是那位大人物的弟子,光是對方的手段,他也決計不敢得罪。
敖勒輕輕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眯,咧嘴笑道:
“不錯,是大邪祟的味道……搜,挖地三尺,也給我把它找出來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