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這緊急關頭,林燁想到了很多。
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嗎?他不甘心!
所以他在空中努力瞪腿,藉此扭轉身體,避開馬蹄,他成功讓自己側開了半個身位。
就算不能完全避開,只要能避開要害也成!
看到這一幕的趙嬤嬤整張臉都白了,“不!”
她想要撲上去,但她前面的人都在向後,她沒能撲成,就被擠的摔倒在地,還被人踩在身上。
青竹青松也看到了這一幕,好像看到了自己那慘淡的未來,拼命向前擠,但還是太遠了,就在這時,有人大吼一聲,踩著路人肩膀衝跳到半空,然後一刀劈下——瘋馬的脖子被這一刀砍了半截!
那瘋馬大動脈被割開,漫天血雨散花,它不甘的瞪著血紅的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但它的身軀還在因為慣性往前衝,不過方向已經發生改變,所以擦著林燁的肩膀倒了下去,那呼啦啦飆血的馬脖子就在他眼前,他半個身體都是馬血。
包括他臉上都是,滿鼻血腥味。
換一個膽子小一點的,估計能被這一幕給嚇暈過去,但林燁他來自末世,他見過的血腥太多了,只是他之前在末世裡混主要是靠他的異能,他沒有途徑拜師練武,也沒有時間仔細打磨自己,導致他身手一般。
如果他當初苦練就好了,或許他不用別人救,也能安全避開。
“小少爺,你沒事吧?!”
拿著刀砍掉瘋馬半截脖子的是宋護衛,他是榮國公當初給他的兩個親兵之一。
他檢查了一下林燁,心裡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被馬蹄踢中,只是摔倒有些淤青和擦傷,不嚴重,不過小孩被嚇到也容易出問題,所以他仔細觀察林燁的神情,沒有在上面看到害怕,眼神鎮靜,這不是一般人啊,他在心裡誇讚,這是個天生的習武苗子,膽大心細,剛剛他注意到了小少爺的側身,如果沒有自己,他也不會死,多半隻斷幾根肋骨和腿骨。
不愧是老國公的血脈,這肯定是遺傳了賈家的天賦!
這時周圍人發現威脅不在了,不再盲目的向四周躲藏,瘋狂向後退的動作停了下來。
有人大喊:“沒事了!瘋馬死了!”
“大家別躲了,哎喲,我的鞋都沒了。”
“誰來拉我一把,我摔了,起不來。”
“剛剛誰推了我一把,我的老腰啊……”
沒有了阻礙,青竹青松總算能撥開人群來到林燁身邊,“少爺,你怎麼樣?”
看到林燁滿臉的血,他們心臟差點驟停。
趙嬤嬤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她身上有許多腳印,頭上的髮髻也亂了,“少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裡疼?青竹,快去叫大夫!”她的聲音既沙啞又顫抖。
而在不遠處的酒樓也是慌亂一片,賈敏看到那一幕被嚇得不行,等看到血飈出,以為這是兒子的血,頓時就失去意識,身體軟了下去,林海一遍讓人照顧好她,一邊跟著護衛飛奔下樓,等來到現場,整張臉煞白,抖著手去擦他臉上的血:“燁哥兒,你怎麼樣,別嚇父親。”
林燁:“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
林海想碰又不敢碰,他不信兒子這話,“你先別動。”扭頭對著身邊管家吩咐:“找大夫,要快!”
這一刻,他後悔了。
當初兒子說他們家要養一個大夫的時候他就應該做好準備。
周圍一圈人竊竊私語:“這是外地來的?陌生口音啊。”
“應該是大戶,帶了這麼多人。”
“他家這小少爺身上那麼多血,應該嚴重了。”
“這馬是誰家的?怎麼會在鬧事發瘋?”
“那個被馬摔下來的倒黴蛋,暈過去了,好像是外地來的行商……”
很快,氣喘吁吁的大夫來了,仔細檢查了一遍,“這位老爺,小少爺他摔了一下,右邊肩膀有些淤青,手臂、胳膊有些擦傷,老夫開些藥,回去擦擦,過幾天就沒事了。”
他臉上鬆弛了下來,他是被人從醫館急匆匆扛過來的,還以為怎麼了,嚇了他一跳。
“可以搬動?”
林海就怕兒子有內傷,不敢動兒子。
大夫點頭:“可以。”
得到大夫的準話,林海一點都不想假手他人,不顧他身上的馬血,避開他的傷處,小心地把人抱了起來,“大夫,還有內人要麻煩你。”
賈敏這時候已經醒了,被嬤嬤扶著,快步疾走來到跟前,“老爺,燁哥兒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都繃著。
林燁揮了揮沒受傷的手:“我沒事,好著呢。”
林海、賈敏齊聲:“你別動!”
等回到了酒樓的二樓包廂,林燁換了衣服,大夫給他上了藥,還額外給他和賈敏開了安神湯。
其實這安神湯林燁覺得自己沒有必要,但林海和賈敏堅持,至於賈敏的安神湯卻是必須,她緊緊抱著林燁不放,整個人還在微微顫抖,無法鎮靜下來。
林海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臉色也恢復了,如果不是他掌心還有被自己掐出血的指甲印,已經看不出他之前的驚慌失措。
確認兒子沒事了,林海終於有心情瞭解原因,他沉著臉問趙嬤嬤:“這是怎麼回事?你把少爺甩出去了?”
趙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哭嚎:“老爺,太太,我本來抱著少爺往後躲,結果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我的手撞上了什麼東西,手上突然就使不上勁了,然後少爺就從我懷裡脫手,飛了出去,真的不是老奴故意的啊!”
青竹青松也磕頭:“我們被人擠開了,擠不進去,我們也看到少爺本來是被趙嬤嬤護在懷裡的。”
宋護衛:“我隔了幾步遠,一聽到有人說驚馬就立刻靠近,看準了時機動手。”
林燁聽了他們的話,皺眉:“父親,有人從我左腰側大力推了我一把,那個方向正好是馬蹄下,這不是意外。”
他這話,讓這裡沉寂一片,尤其是趙嬤嬤、青竹青松三人,他們以為是意外,現在聽少爺的話,居然是人為?!
聽著這些話,賈敏眼睛都紅了,這是氣紅的,“是誰,是誰敢謀害我兒子?!”
如果那人在她面前,她要對方付出血的代價!
要不是她父親給的人武藝高明,兒子這次至少也得重傷,這是要她兒子的命!
她一定會與對方不死不休!
林海的臉色鐵青,他的怒火一點都不比賈敏少,他成婚近十年,膝下就這麼一根獨苗。
他沉著臉吩咐大管家:“你拿我的名帖去縣衙一趟。”
很快當地的縣太爺就過來了,這是本地最大的官,才七品而已,而林海在守孝之前已經是從四品,如果沒有這一次的喪事,他已經在籌謀著再往前一步。
不說他的品級,賈敏出身榮國府,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從老國公去世後榮國府大不如前,這個名頭在外面還是很唬人的,知道他們的嫡長子在這邊出事,而且還是蓄意謀害,縣太爺覺得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不太穩當,立刻帶齊了人手過來,並且邀請他們去他的別院住下,另外保證一定會讓事情水落石出。
林海答應了去他的別院安頓,在兒子傷好之前,他們不能出發,在船上沒有大夫,就算帶了大夫,藥材也不全。
等來到別院安置了下來,林燁閉上眼睛裝睡。
他父母就守在床前,想到他們對自己的關心愛護,林燁心裡又酸又軟。
他這一世是幸運的。
不過這一次是誰動的手?
實在是太被動了,他必須要化被動為主動,林燁下定決心,等他好了,就要說服父母,讓他習武。
他之前就提出跟著宋護衛他們練武,但他們沒同意,擔心一向跳脫的他走上武道就不願意科舉。
現在他再提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想著想著,林燁真的睡了過去。
林海和賈敏睡不著。
確認兒子睡著了,就在外間小聲交談。
賈敏仍舊心有餘悸:“老爺,這一回我真是被嚇去了半條命,等到了姑蘇,我就寫信,日後我們要隨身帶著一個大夫才行。”
林海點頭:“回去的路上也請一個大夫隨行。”
賈敏:“正是。”沉默了一會兒,賈敏問:“老爺,你可有頭緒?”
是誰會針對兒子下手?他才三歲!
府中的那兩個通房?不可能!
她們早就被她盯得死死的。
兒子自己得罪的人?
兒子這麼點大,哪來的仇家。
最大的可能,還是老爺官場上的對頭,可能是老爺損害了他的利益,也可能是老爺擋了對方的路。
只是他們這都要回鄉守孝了,還要如此不死不休?
這個問題已經在林海腦海裡盤旋了很久,依舊沒找到人。
他沉聲:“我會讓人查,兒子身邊以後不能離了人,岳父給的兩個人以後貼身保護他。”
這點賈敏十分贊同,“對了,這事要不要寫信回榮國府,看看我母親怎麼說。”
林海思索了一會兒,搖頭:“現在什麼線索都沒有,再等等。”
林海賈敏在林燁床前守了半夜,回去後一躺下,賈敏就發了熱,她被嚇到了,雖然喝了安神湯,無用。
林海也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整晚。
林燁也喝了安神湯,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醒來精神奕奕。
賈敏這時已經喝了藥,退了熱,一家三口正準備用早膳,林管家急匆匆來報告:“老爺,太太,有訊息了。”
他沒有直接說,而是看著林燁。
林海看了眼兒子的狀態,確認他沒事,“說。”
林大管家臉色沉重:“那馬主人醒了,他說他的馬原來好好的,突然發瘋了,把他從馬上甩了下去,衙門檢查後,在它後臀發現了一根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