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的警報聲依舊響個沒完，羅熙走過去，長按著報警器上的主機復位鍵，幾秒鐘後，終於消停了。
這時候，還留在二十四層的幾個人都沒說話。
他們互相看著，觀察著，帶著某種莫名的‘默契’。
羅熙先是跑到女廁所和女更衣室溜達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嘴裡唸唸有詞，似乎是在說‘果然’，‘好神奇’之類的。
然後扯椅子坐好，示意讓另外幾個人也坐下。
有人坐下了，有人沒坐。
“看各位的反應，說明這次篩選計劃很成功，不相干的人都離開了，剩下的，應該都是至少記得上次茂哥變成怪物殺人這件事的人。”
羅熙開門見山。
因為他知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一天時間......不，茂哥隨時可能開啟殺戮時間，所以本質上說，根本就不存在一天時間。
對面幾個人，杜磊，郭澤寧（男同事一），馮凱（男同事二），張亞楠（女同事）依舊沒有說話，但各人表情都不同，杜經理眯著眼擦汗，仔細看，這傢伙嘴角還帶著一抹冷笑。
郭澤寧和張亞楠都是欲言又止，馮凱眼睛四下亂看，似乎是在提防什麼人。
“咱們抓緊時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羅熙，儲存過一次記憶的拾憶人。”
說完，鴉雀無聲，沒人回應。
羅熙一臉微笑，絲毫不覺尷尬，目光看向杜磊：“杜總，你是老大哥，你先來......”
杜磊眯著眼，盯著羅熙看，又看了看那邊的張亞楠，緊接著，目光又移了回來，開口道：“你這個法子，我以前想過，覺得有點冒險就沒實施，不過看效果似乎還行。”
“主要是時機好，上一次茂哥他變得早，不然，未必能有這個機會和幾位坦誠布公的聊天。”羅熙收斂了笑容，然後揉了揉臉。
“坦誠布公？”杜磊笑了笑：“行，總算是遇上個聰明人，不過我很好奇......篩選之後呢，你打算做什麼？”
“這個稍後會和大家說明白的，現在，需要大家將各自儲存記憶的次數說一下，最好不要撒謊或者隱瞞。”羅熙這時候換上了一種淡然的表情，也可以看成，沒有表情。
杜磊這時候只是笑，沒有接話。
其他人也沒吭聲，但看得出各有想法，有的躍躍欲試，有的謹慎，有的則是警惕。
那邊陰著臉的馮凱突然開口：“所以，憑什麼告訴你呢？你算老幾？”
有質問是必然的。
在羅熙看來，這也是一種‘防禦’手段，同時必然還會表現出某種強硬的，決不允許被人拿捏的姿態。
就像是現在的馮凱。
羅熙看了對方一眼，面無表情道：“當然，選擇隱瞞不說也是你們的權利，但是醜話說在前面，現階段坦誠布公很關鍵，這決定了接下來能不能通關......”
“通關？通什麼關？”馮凱冷笑：“你不過才儲存過一次記憶，你懂什麼？大言不慚的東西。”
羅熙似乎對這種帶著攻擊性的言語完全不在意，這種‘挑釁’在他看來也是回答的一種。
“杜總，你要不要說一下？還是，也選擇隱瞞？”羅熙看向杜磊。
那邊杜磊一看躲不過去，呵呵一笑：“大家都這麼熟了，畢竟都是相處很久的同事，而且捲入這麼一檔子怪異詭譎的事情當中，是應該互幫互助，咱們的名字彼此都知道，那麼我只說儲存記憶的次數就行了。”
說完目光環視一圈，伸手，比劃了個‘八’。
“八次，我儲存過八次記憶。”
語氣當中，似乎帶著一種炫耀和得意。
羅熙點頭，看向另外兩個人。
“我......只有一次，我就記得上次的事兒，茂哥從櫃子裡......”郭澤寧沒說完，就被羅熙打斷：“其他的一會兒說。”
前者點了點頭，重新坐下。
“我也是一次，說實話，如果不是羅熙你剛才說十點茂哥在下面，我都以為之前我是在做噩夢，但那個經歷太真實了，太嚇人了......”張亞楠這時候開口說話，她有點緊張，坐在椅子上用手一直比劃，努力表達。
從她被殺死，然後突然出現在女更衣室，發現時間回到了今天早上剛來的時間點，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可以說，一早上都是渾渾噩噩，心中塞滿了恐懼和疑惑。
偏偏這種事，她不知道該和誰說。
她之前也偷偷問過另外一個女同事，可對方壓根兒不記得，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現在這個情況，她依舊有些迷糊，但她聽清楚了一件事，此刻留下的這幾個人，都記得茂哥變成怪物殺人的事情。
也就是說，自己沒有瘋，也不是做夢，那恐怖的一切是真實的。
她激動的手指都在顫抖，很有交流的慾望。
羅熙看得出她的狀態，開口安撫道：“我早上在工位上突然回過神，發現一天重新開始的時候心情和你一樣，稍微放輕鬆，過於激動對身體沒有好處。”
張亞楠趕忙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感激之色。
“所以上一輪，我們都被茂哥殺死了，那麼有躲過茂哥追殺，活到最後的嗎？”羅熙環視一眼，沒人說話，估摸情況和羅熙推測的差不多。
上一輪，全滅。
“在座的五個人裡，只有杜總和馮凱兩個人是存活了一輪以上的‘資深者’，接下來的問題是專門問兩位的，當然，你們兩位可以選擇不回答。”羅熙目光在馮凱身上掃了一眼。
“你問吧，我覺得大家聚在一起，開誠佈公挺好，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說不定，真能想出什麼法子。”杜磊這時候嘆了口氣。
“這個問題非常簡單，但極為重要，兩位在已經經歷過的幾輪禁錮之日中，有沒有躲過茂哥的殺戮時間，然後安然無恙的活過午夜十二點的情況？或者，有沒有見過別人，或者聽說過別人做到這一點的？”
顯然，這個問題只能是‘資深者’才能回答。
郭澤寧和張亞楠兩個‘萌新’到現在都是迷迷糊糊，羅熙說的很多話，他們有的能聽懂，有的完全是雲裡霧裡，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但，也不敢插嘴。
心裡還抓撓，所以憋的很厲害。
按理說，羅熙的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可杜磊和馮凱都沒有立刻開口。
許久，杜磊才搖頭：“羅熙，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已經掌握了不少關於禁錮之日的情報了，我甚至懷疑你之前撒了謊，你根本不是‘新人’，而是和我一樣存活了很多輪的資深者。”
“我的確是萌新！”羅熙一攤手，一臉的坦誠。
杜磊笑了笑，他依舊在擦著汗：“劉茂的殺戮時間，根本躲不過，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在殺戮時間後存活，所以咱們一輪裡能活多久，完全取決於他變鬼的時間。”
“確定嗎？”羅熙皺眉。
“至少我存活的這幾輪裡是這樣，劉茂變鬼的樣子，你見過，大家都見過，你認為誰能逃脫？”杜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猙獰，實際上，猙獰的表情下藏著恐懼。
估摸是某種不太好的記憶。
馮凱依舊沒吭聲，這傢伙彷彿像是個刺蝟，碰都不能碰，而且還是個脾氣極臭戒備心極強的刺蝟。
但是杜磊的回答是‘沒有人能躲過殺戮時間’，這已經囊括了所有人，包括馮凱。
“磊哥，這傢伙是在探咱們的底。”馮凱這時候突然說了一句。
杜磊一愣，當即想到什麼，表情一下子變的有些猙獰。
顯然剛才對方的問題設定了陷阱，既然無法躲過殺戮時間，那麼杜磊存活過幾輪禁錮之日，就說明他至少殺過相等數量的拾憶人，不然，哪兒來的記憶卡儲存記憶？
“我沒那麼低階。”羅熙的反應卻是非常平淡。
嘴角含笑，似乎是在鄙夷對方居然會把自己當成這麼一個低階和愚蠢的人。
“為了儲存記憶，殺死其他拾憶人獲取記憶卡，這本就是禁錮之日的規則之一，談不上對錯善惡，更沒有必要繞這麼大圈子來試探你們，況且，這個問題需要試探嗎？”
羅熙的反應讓杜磊的怒火瞬間啞火。
他發現，他可能真的小瞧對方了。
“羅熙，說吧，你打算做什麼？”
“當然是‘通關’。”羅熙在回答問題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就彷彿這些問題，他早就預判到了，而且也早就有了標準答案。
“怎麼通關？”杜磊眯著眼睛問。
羅熙沒會回答，而是看向那邊從始至終都是目瞪口呆，彷彿在努力理解中學課程小學生一般茫然的郭澤寧和張亞楠。
“茂哥當時的樣子，很嚇人對吧？”羅熙聲音放緩。
兩人眼中閃過恐懼，點頭。
“無論是杜總這種資深者，還是咱們這些只儲存過一次記憶的新人，都不可能忘記殺戮時間裡的茂哥，所以當我說出‘十點鐘，茂哥在下面’這一句話後，任何記得上一次事情的人，都不可能當做沒事發生，滿足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再加上由巨大危機感所產生的時間壓力這種思維陷阱，只要是拾憶人，都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中下樓......”
“也就是說，目前在二十四層的，就是已存在的所有拾憶人......七個人......”
這時候張亞楠忍不住舉手。
羅熙一笑：“你說！”
“咱們，好像只有五個人......”張亞楠四下看了看，更正道。
“忘了說了，拾憶人裡，還得加上早上就死掉的老高，另外，還有一位......加上她，剛好七個人。”羅熙說完，杜磊和馮凱下意識的對視一眼。
“但這卻是八個人的遊戲。”羅熙繼續道。
“八個人？還有別的拾憶人？”馮凱這時候也忍不住開口。
羅熙笑著搖頭：“第八個人是茂哥，八個人玩類似貓捉老鼠的遊戲，一隻貓，七隻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