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樓悶熱如蒸籠。
第二層棗木桌子上擺著一張地圖。
幾個鬼子坐在桌邊撓頭抓腮想轍,以前學習的各種戰例眼下似乎都用不上。
面對土八路,鬼子極為罕見採用守勢。
土八路著實太無恥,沒有實力跟皇軍一決高下,躲在青紗帳中卑鄙打冷槍。
這種情況,似乎很像在山林中勇猛的野豬,拿藏身沒影兒的老鼠沒辦法一樣。
每一次炮擊,倒能炸死炸傷幾個土八路.可惜這樣的戰果還不夠炮彈錢。
從表情上看,大石熊二郞大尉一點不急,甚至還有閒心偶爾探頭到射擊孔後向外觀察。
眼前形勢如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這次出來,一個大隊兵遇到土八路,就此向北撤離完全是絕對丟臉。
有電臺,隨時可以跟師團部聯絡,如果一個皇軍大隊遇到幾百土八還要呼叫增援,這丟臉得丟回東.京灣
仔細捋了捋事情發生經過,從昨天奉命決堤施放細菌到現在,先遭化妝成皇協軍的小股八路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給皇軍造成不小傷亡。
自己當時果斷下令反偵察,跟著大軍趁夜反襲,成功剿滅部分八路。
應對方案肯定沒錯,平原皇軍佔領區出現八路…必須剿滅。
倒是沒想到土八路在村裡設了埋伏,而且戰鬥極為頑強,以致於皇軍損失不小。
回程路上,逃跑的八路糾集大批人馬利用青紗帳再次設伏,再次給皇軍勇士帶來不小的傷亡,八路什時候膽子變這麼大了?
這一帶不是戰略要地,皇軍施放細菌的事絕對機密,土八路絕不可能知道,
昨晚土八路拼死抵抗,想來剿滅的土八路中間肯定有大魚。
要不然,土八路斷然不會如此拼命。
征戰多年養成的戰場進攻習慣,因為不想與土八路以命換命,不得不就此收斂。
抽刀在手,用潔白的手絹仔細擦拭泛著寒光的刀刃。
打陣地戰,皇軍不懼任何人!
取得勝利,他有十成把握!
戰場佈置完畢,就看土八路有沒有膽子前過來
土八路除非有坦克、重炮,否則在這裡發動誰敢進攻誰死!
土八路以為斷了皇軍南下北上的路就能困死皇軍?
真要將皇軍惹毛了直接衝進青紗帳中與土八路拼傷亡!
鬼子交替射擊重機槍聲音,似乎從開火到現在從沒停歇。
正北公路兩邊青紗帳中。
一挺黑得發亮部分金屬閃著銀光的民二四重機槍彈鏈掛得老長。
六挺沒有腳架安放在沙包上的野雞脖子重機槍一字兒排開。
彈藥箱裡的子彈泛著黃澄澄的光芒。
歪把子,捷克式一長串。
兩門迫擊炮、十餘擲彈筒在後邊蹲成一條線。
這火力配置,看傻了主力團聯絡員…
萬把細頭頂高梁葉,親自到前線…青紗帳邊緣,與一直在此的觀察員不時嘀咕。
觀察員指著炮樓南邊:“鬼子壞得很,將炮兵陣地設在炮樓南邊咱們看不見裡面情況的環形工事中,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防守的方向仍然是南邊公路.”
萬把細不時在小本本上仔細畫圖。
歪歪扭扭的線條估計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明白.
小丫頭貓著腰,提著步槍迅速越過公路到西邊,柳元清說瞄準鏡會反光,所以,她決定到西邊,下午的陽光照不到鏡頭上,自然不用擔心被鬼子發現。
通訊員已經去兄弟部隊,請他們神槍手打鬼子炮樓頂的機槍手。
一來找出鬼子炮兵詳細位置,二來看有沒有機會打幾發黑槍,三是準備看清楚張小刀到底在鬼子陣地中玩啥把戲
聽著震撼的炮擊聲,感受著九二步炮開炮後地面的顫動。
裝傻的張小刀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跟在張小刀後邊的鬼子憲兵手端步槍,面色平靜。
既然判定這位是奸細,自然不能帶他去指揮部。
兩人在溝裡貓著腰一前一後來到看押中年男女的坑裡。
沒錯,即使這兩位是前來報信的偵輯隊員,仍然得享受戰場上被鬼子看管的待遇。
“太君好”中年人貓著腰,熟悉的漢語聲再次從嘴裡往外冒。
面色呆滯的張小刀勉強閃避到一邊,強忍著將這兩狗漢奸當場抹脖子的衝動。
執行看管非本部隊人員任務的兩鬼子,對中年人擺槍鳥語吆喝:“蹲下.”
中年人聽不明白鬼子說的什麼,但能看清動作。
“別亂動”會漢語的憲兵蹩腳漢語往外冒,跟著對中年人揮手。
張小刀同樣聽不明白先前倆鬼子在說什麼,身後鬼子的話能聽明白,心如電閃。
戰場大致狀況基本清楚,鬼子在開闊地安營紮寨,四周青紗帳中趴滿了九營戰士。
只是有一點,與他所想不同,南邊襲擊鬼子的隊伍,來自於運河對面三分割槽。
對他來說,影響不大…
目前所處簡易工事中現在有三個鬼子,兩個漢奸。
左邊七八米遠佈置有一個班鬼子,輕機槍組一個。
右邊是自己剛離開的鬼子重機槍陣地。
如果現在動手,用刀解決前邊的那兩鬼子問題不大,但是完全沒有辦法做到無聲無息。
除非,青紗帳中的同志能打幾發榴彈弄些動靜
自己身後的鬼子明顯不簡單…
“蹲下!”憲兵語氣…溫柔,用步槍前端刺刀側面,拍了拍張小刀大腿。
在刺刀威懾下,張小刀習慣性服從。
剛一蹲下立即發覺不妥,因為,憲兵不知道腦子抽什麼筋,說的竟然漢語。
心裡立道要糟,上了鬼子的當!
也就是說,自己按鬼子所說漢語作出反應,此時身份已經暴露無遺。
鬼子憲兵很是得意,只是隨便一句話,就詐出這位聽得懂漢語。
勇士們驕傲,一般不屑於學習漢語,能說兩句漢語也僅僅是因為在殺害那些膽小的中囯人時,說幾句狠話,滿足一下變態的心理。
畢竟,說的話要是那些即將被捅死或者活埋的中囯人聽不明白,這事得多鬧心?
所以,對於蹲下這種高深的詞語,在鬼子憲兵看來,皇軍精英小隊長應該不會說,更聽不明白。
就跟殺雞宰羊的時候,沒必要學雞叫羊咩
當然,偶爾學兩聲雞叫倒也算正常。
何況,不管哪兒的雞叫聲應該都差不多.
“哎,張小刀蹲下看不見人影了”觀察員輕喝。
柳元清思索了幾秒,突然下令:“趕緊通知文武全,立即往張小刀最後消失的位置旁邊打幾發榴彈.再加…一發化學彈”
“這時候打擲彈筒,會暴露我們的位置”大狗的跟班文武全有些猶豫。
柳元清瞪著仍然帶著強烈刺痛的模糊眼:“說你笨,你還真是豬腦子,你不知道換個位置開火麼?”
“說得有道理”文武全大手一揮,帶著一個擲彈組鑽進青紗帳,向西面快速拉開。
“說,伱叫什麼名字?”憲兵審訊經驗豐富,刺刀指著張小刀胸膛,並沒有問張小刀是不是八路。
張小刀仍然作發傻狀
你能聽懂漢語,你如果不說,現在就得死!憲兵對這位是不是開口並不在意。
問話只是為了證實而已。
連續問了多個問題,這貨仍然不說話,攥著步槍的手用力,刺刀尖順著張小刀胸膛向下,直接頂著張小刀腹部。
憲兵正在思索,是用刀尖橫著切開這位腹部的面板,還是直接一刀捅個透心涼再轉挑開他的肚皮
張小刀渾身毫毛全豎,身上的每塊肌肉都繃緊.不動手似乎不行了
忽然,北面傳來一聲鳥語.
“敵襲,炮擊!”鬼子戰場觀察員不是蓋的,一直看著北邊的鬼子扯著破鑼嗓子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