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倆偵輯隊員從村裡冒了出來,騎著腳踏車上了公路溜達,時不吹一聲哨子,尖銳的聲音響徹荒野。
好半晌後,懶懶散散的一夥偵輯隊員從村裡晃了出來。
緊接著,倆摩托車先後出現,後邊跟著一支掃蕩的偽軍隊伍,一大群人慢慢從荒野中湧上公路。
村民們從門縫裡往外瞧,終於鬆了口氣,沒敢出門,站在院子裡相互打探訊息:“這些天殺的...白天睡覺,天黑出門,多半是夜襲隊!”
“你還抱怨個啥?你沒看到皇軍帶著皇協軍跟偵輯隊員麼,他們這次一沒擾民,二沒搶東西?”
“難道...皇軍轉了性?”
“不可能,狗哪能改得了吃屎。”
“你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你不說我還忘了,他們甚至沒有把我們趕到村口集合呢。”
“哎,你是不是被皇軍趕到村口集合上癮了?”
“屁,我看到他們把村裡的井水全弄乾了!”
“不對啊,二狗蛋不是去找皇軍報事兒麼,咋沒見他回來?”
“那白眼狼說不定得罪了太君,被活埋了!”
“...”
村外公路上。
打頭的兩偵輯隊員,騎著腳踏車徑直往東邊公路上的炮樓而去。
他們身後一里多地,兩摩托車轟隆隆的冒著煙兒歪歪扭扭跟著。
在摩托車後邊,一大隊偽軍興奮的小跑在揚起的塵土中,根本不在乎汽油尾氣中夾著嗆人的機油味兒。
慢吞吞的摩托車上,一前一後兩皇軍駕駛員正在掐架:“姓胡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怎麼...你怕了?”胡義收了摩托車油門,淡淡的回答。
大白天裡行軍,膽比天大的高一刀也有些心驚膽顫:“要是一個不慎,咱們就會全軍覆沒!老子二連的家底大部分在這裡,你九就連就來了五、六七瓣爛蒜,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痛。”
高一刀說話間,手忙腳亂摩托車沒剎住,直接撞上前邊胡義的摩托車,哐噹一聲。
高一刀摩托車熄火。
前邊車斗里正在得瑟的丫頭差點被撞出車斗,坐穩轉頭破口大罵:“姓高的王八蛋,你到底會不會騎?盡在這丟人現眼...”
高一刀沒理會那丫頭,心痛的跳下摩托車,繞著看了一圈,感覺...應該不算嚴重。
高一刀現次跨上摩托車,旁邊老李見狀,跟著跳進車斗:“哎,我說老李,接應的人約在什麼地方?”
“鬼子掃蕩得厲害,咱們的人大多都暫時蜇伏了,只有重要的交通員同志們還在冒著暴露的風險工作,村裡的二狗蛋早就去了東邊找咱們的人,約好了在鐵路連匯合,這事你就放心吧。”
高一刀身後的排長插了句嘴:“連長,咱們這麼多人,前方有偵察的尖兵,又是在夜裡行軍,只要不遇到鬼子大隊,咱們怕他什麼?”
“你懂個屁,這是交通要道,要是遇到鬼子汽車咱們咋辦?”
“嘿嘿,要是隻有一兩輛鬼子汽車,咱們不是正好再練練手?要是遇到大隊鬼子,咱們把摩托車抬下路基跑路不就行了?”
“說的你會開車一樣...”
“不會咱們可以學,我打聽過,咱們連裡新來的那學生就會開車!”
“啥?我怎麼沒聽說?”
“連長你這段時間在團裡一直忙著學習,再說咱們連裡又沒汽車,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高一刀搖了搖頭:“汽車目前對我們來說一點用處沒有,咱們不能為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搭上性命,明白麼。”
“嘿嘿,我就是覺得九連他們連裝甲車都能折騰!咽不下這口氣兒...”
旁邊的老李愣了:“九連他們有人會開車?”
排長答:“除了胡連長跟馬良外,別的人應該不會。”
高一刀眼看前邊的胡義越跑越快點,猛給了油門,摩托車差點翹了起來:“你別跟老子說話,差點又開進溝裡去了。”
排長在後邊著急:“你別捏那麼緊,稍微能扶住就行。”
“滾,說的你比我還行一樣。”
排長小心的建議:“要不讓我試試,你也能在路上休息休息?”
“嗯,好吧,等過了前邊炮樓再說。”高一滿口答應,這玩意兒車把不抓緊哪能放心?還一直抖,時間長了,手臂比練習拼一天刺刀還酸。
九連馬良帶著一班的一個戰士回了根據地,剩下胡義,丫頭,羅富貴、李響、唐大狗及他的兩跟班。
摩托車上的除了丫頭,全體日式裝具。
只是羅富貴的身板,換上鬼子軍裝咋看咋彆扭。
黑衣偵輯隊是從二連中挑出來的精兵。
拿下的兩炮樓留下了分別留下兩個二連兵,至於身份,高一刀安排了人跟偽連長交涉,應該出不了什麼問題。
繳獲的友坂步槍只帶了六枝,子彈七百多,手雷十八個,其他手榴彈基本人手能落兩。
兩坐炮樓裡子彈搜刮了近六百,子彈數量有些少,一連的戰士們子彈平均不到十發,二連稍好一點,也不過人手二十餘,總共三十多駁殼槍,人均不足二十,要是遇到大仗絕對打不起!
偽軍服穿著竟然比棉衣還暖和,一襲土黃色,根本沒有影響戰士們興奮心情。
尖兵看著瞪著大眼,看著前方的鐵路。
路口不遠處土坡上,一座炮樓矗立。
羅富貴扯出手電用布包了燈頭,閃了一下後,胡義將懷錶收進兜裡:凌晨兩點半。
擔任聯絡的快腿,騎著腳踏車跑了回來:“報告,前方尖兵已經接近鐵路邊的封鎖溝炮樓附近,咱們要不要冒充偽軍拿下炮樓?”
也許是因為在胡義指揮下連續端了兩座炮樓,快腿覺得拿下炮樓...好象...應該並不難。
高一刀車斗裡的老李跳下摩托車,有些緊張:“我先繞過去找接應的同志,大家要不先下公路找個地方等一等?”
高一刀正要答應,胡義在黑暗中皺著眉頭插了話:“情況有些不大對勁...”
正準備繞道的老李愣了一下:“胡連長...什麼意思?”
胡義看著遠處鐵路線上打著火把的敵人巡邏隊:“我們這一路過來,前邊的尖兵一個人影都沒碰到,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老李猶豫了一下:“敵人正在大規模掃蕩,三更半夜沒遇到人,這...沒什麼奇怪的吧?”
別的事高一刀會跟胡義抬扛,現在自己家當全在這裡,姓胡的說的好象也有道理,這事還是小心為妙:“姓胡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胡義只得仔細分析:“你們想啊,偽軍掃蕩,這麼大條路上,僅僅是沒有老百姓出現,這可以理解,但要是連偵輯隊漢奸都沒碰上一個,這事難道仍然正常?”
這麼多人,要是出了事,這後果有多嚴重可想而知!
老李驚出一身冷汗,手腳有些發軟,有些六神無主,哆嗦著問胡義:“你的意思是...咱們被出賣了?”
旁邊的高一刀也立即回過神來:“按你的說法,如果不出意外,敵人有埋伏?”
胡義仔細回想細節:“咱們先分析一下,如果真有埋伏,那麼不外乎是情報人員叛變,再者有可能是咱們隊伍中有人故意洩露行蹤...”
說自己隊伍中奸細,高一刀有些不樂意了:“我覺得...也有可能是咱們過來時,行蹤被敵人發現...”
胡義搖了搖頭,並沒直接反駁高一刀的判斷,繼續分析:“咱們化妝成鬼子、偽軍、偵輯隊,標準的掃蕩隊伍,這一路過來兩天全是晝伏夜行,敵人到現在才設定打我們的埋伏,那說明...敵人得到訊息的時間也不長!”
高一刀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只得順著胡義的思路說事兒:“照你這麼說,敵人倒真有可能設了埋伏!”
胡義點了點頭,思索了一會兒,下了判斷:“咱們跟敵人軍服都差不多,黑夜裡交火無法識別敵我,敵人應該也頭痛,所以他們得先一個好點的地方挖坑等著我們,如果不出意外,鬼子應該就埋伏在鐵路線一帶!”
“說的跟真的一樣,你憑什麼這麼說?”
“很簡單,鐵路線這麼長,鬼子不可能派人把鐵路全封鎖住,但是無論我們從哪裡過鐵路線,他們都可以藉助鐵路上的裝甲車快速機動。”
高一刀覺得沒必要想那麼多,說的再多,這事也得面對:“咱們又不是第一次過鐵路線,敵人是不是有埋伏,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