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城鎮。
三個黑影走向鎮內。
一路上,狗吠聲不止。
前方屋簷下吊著一個馬燈,隱藥能看到留人客棧四個大字。
三人停下腳步,嘀咕了一會兒,兩個黑影隱入黑暗中。
身高膀寬的年輕人繼續走向客棧。
左右看了看,抬手敲響了留人客棧破木門。
院內。
掌櫃的拄著柺杖來到門後:“誰啊...”
聽到屋內熟悉的聲音,年輕人有些激動:“爹,快開門,是我,河水。”
掌櫃的聽回話,心裡大喜過望,趕緊拉開頂門槓,將門外年青人讓了進來:“你怎麼回來了?”
“上級指示...”叫河水的年輕人看到拄著柺杖的老人,愣了一下:“爹,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
年輕人趕緊上前攙扶,身體忽然呆住:“爹,你的眼睛?”
老人一把推開年輕人,有些自嘲:“你爹瞎了眼看錯了人,這回只剩下一隻眼,再不會看錯...”
年輕人眼聲充滿怒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裡說。”
破桌,油燈。
一個半大丫頭從廚房端出半籃子饃,對正給老人揉肩膀的年輕人小聲道:“叔,先吃點東西...”
年輕人沒有拒絕,到老人旁邊坐下強忍著淚水問老人:“是反動派乾的?”
半大丫頭恨恨的道:“老家村公所所長施人鳳欺壓鄉親,還無理攤派,叔一腳踢死了他家護院的狼狗,施人鳳懷恨在心,讓他兒子勾結陵川反動派縣長將叔抓了,還用了刑,打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弄瞎了左眼...”
年輕人看向小丫頭,有些熟悉,不敢確定:“你是?”
“這是你堂哥家的四丫頭...”
“是平丫頭,都長這麼高了?”李河水抬手摸了摸平小丫頭腦袋,然後從兜裡掏出兩塊牛皮糖遞給小丫頭。
小丫頭眼前一亮,轉頭看了看老人:“爺爺...”
老人點了點頭:“你收下吧...”
年輕人看向老人:“天義呢?”
“睡了,丫頭,趕緊去叫醒你弟...”
年輕人伸手攔住:“不用了,我天不亮就要走,一會兒去看看就行了...”
老人對旁邊打呵欠的丫頭揮了揮手:“你先去睡,我跟你叔說些事兒...”
小丫頭帶上門。
老人眼神開始變得凌厲:“前幾日鬼子佔領了縣城,二區區長李希仁直接搖身一變...搖身沒變,仍然是二區區長,只不過以前懸掛的的青天白日旗,換成了武大家的燒餅旗。”
“這傢伙一看就不好人,這一次我回來,就不走了...”
客棧外。
兩個年輕人倦在牆角嘀咕:“聽說李大哥他爹的鐵砂掌,拳如鐵錘、指如鋼叉,曾經一掌打死過山裡灰狼王。”
“李村長綽號鎮山虎,早年給馬幫當保鏢給付城的財主往山那邊送貨,沿途大小山寨都是笑臉相迎。”
“早年他還擔任過咱們縣犧盟會主席,要不是反動派閻老西見咱們發展快,故意搞破壞,這一帶早成了咱們的根據地。”
“這不對啊,李叔他怎麼也不會淪落到開客棧這一步吧?”
“別說了,一會兒問問李大哥就知道了...”
也是,這一次要不是鬼子佔領縣城,咱們還不能回來...
反動派對咱們狠,見了鬼子卻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要不是上級要求團結抗日,咱們早把縣城給拿在手裡了。
別瞎說,咱們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佔領縣城,先讓小鬼子猖狂些幾天,等咱們在這裡發展壯大後,再將他們全弄死!
時間不長,李河水離開了客棧。
黑暗中的兩人迅速跟上。
狗叫聲再次打破小鎮寧靜。
並沒人出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月光下。
三個黑衣人匆匆行走在鎮外荒涼土路上。
行走中不時前後左右看。
前方出現一個村莊。
沒有燈光。
三人剛接近,村裡的狗狂吠起來。
村口屋頂立即有人影晃動。
李河水彎了指放進嘴裡,鼓起腮幫子吹響。
似尖銳又沉悶的聲音在曠野中響起。
三長兩短,重複了三次。
很快,村裡跑出來兩個黑影,一個手裡提著大刀,另一個提著杆長槍,警惕地看著曠野:“誰?”
“呵呵,我吹的哨你都你聽不出來?”
“李大哥?”聲音透出欣喜。
“以前的那些武器還在不在?”李河水從黑暗中鑽出來,後邊跟著的兩人仍然藏在黑暗中。
“都藏得好好的,大刀、長矛都磨得鋒利,就是鳥銃火藥不好買,子彈就別說了,反動派管得很嚴,從駐軍那裡根本搞不到子彈!大夥兒都快忘了怎麼打槍哩…”
“就是,平時大夥兒只有農閒時借進山打獵搞一搞身體訓練…”另外一個附合。
李河水一點沒有灰心:“先帶我去見老村長…”
大炕上擺了個小方桌。
桌上一盞油燈。
六個衣衫上幾乎都打著補丁的短裝打扮漢子圍在桌子四周。
激動地向坐在上首的李河水講述分別後的情形。
兩漢子掀開門簾先後進屋:“哎呦!這麼熱鬧...李幹事,總算是把你盼回來了。”
李河水從炕上跳下來,笑著伸出手:“張村長好,這幾年…辛苦大夥了。”
張村長捏著李河水的手上下猛晃:一直盼著呢,既然李幹事你都回來了,這下大夥兒有了主心骨,再也不用怕那些反動派地主豪強...”
李河水同樣激動:“對,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天下!”
張村長面色凝重:“反動派雖然被鬼子給打跑,但小鬼子更不是東西,完全是前驅走了虎,跟著來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以前大家不能打土豪分田地,現在反動派全跑了,這下總可以打土豪了吧?”
“這事先不急,咱們政策大家都知道,團結抗戰必須執行。”
張村長愣了一下:“反動派欺男霸女,夏徵秋糧,說是青天大老爺,小鬼子一來掃蕩,他們丟下鄉親們,比誰都跑得快。
而且,從去年開始,老天爺就沒下過幾場雨,地裡欠收,大夥兒日子都過不下去,早想反了他們。”
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咬牙切齒:“就是,他們以前殺了我們那麼同志,為什麼還要團結他們?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另外一個年輕人跟著附和。
“別說渾話,這一次我回來帶有絕密任務。”
“什麼任務?”
“上級指示,我們要在這裡重建秘密根據地。”
“秘密根據地?明白了,就是咱們不能以組織名義活動,但可以自立名號打鬼子?”
“沒錯,咱們以後就叫晉東南抗日遊擊大隊。”
李河水坐在坑中間等,四下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好一會兒之後,李河水對大家熱情挺滿意,乾咳了兩聲後開口:“現在反動派已經退進山區,敵我形勢一天一變,我們得儘快把地方基層政權架子搭起來,同時組織地方武裝,開展軍事訓練…”
“李大哥,雖然上級要求我們留下潛伏,但咱們可沒忘記,十里八鄉村村都有我們的人,只要上級招喚,咱們隨時能上幾百人的隊伍,就是…武器不大好搞…”
“這一次上級領導安遊擊支隊過來支援我們,他們有幾十條槍…”李河水面色變得嚴肅:“另外,就算沒有槍,咱們手中的大刀、長矛難道是燒火棍,我不信就放不了鬼子的血!”
中年漢子有些擔憂:“等等,咱們打鬼子,但是碰到那些反動派怎麼辦?”
“如果遇到他們,大夥兒只要不暴露自己身份,反動派他就拿咱沒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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