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莊二樓。
二十幾個黑影掙脫了繩索的黑影,相互把摻扶著順著鋪了地毯般的樓梯連滾帶爬來到一樓。
亂世中自然不缺膽大的,在領頭的帶著商議了一會兒。
一陣翻箱倒櫃後,眾人終於從飯莊大門離開消失在黑暗裡。
沒人注意到,從二樓的樓板縫往下滲的血,在一樓大廳頂上用草蓆吊過頂的縫子裡剛滲了出來就被凍成冰,更多的液體往下滲,終於慢慢變成冰梭。
能到大德興吃飯的人自然都不是尋常百姓,飯莊裡死了這麼多太君,誰能不知道事態的嚴重遠超想象!
在樓上被綁住後,有膽大的人看到那些八路翻城牆離開,沒有人膽敢繼續留在飯莊,這世界上也沒有幾個人是傻子。
簡單的商議結果:逃!
顧上不溼漉漉的褲子的不舒服,大部分人都急匆匆的趕回家收拾,現在除了拖家帶口連夜爬城牆離開縣城之外,沒有別的辦法,留下來絕對是等死。
至於去警隊報案?還是算了。
就算太君們知道這事是八路乾的,但出的這麼大個事,今晚在場吃飯的眾人,沒人覺得自己能逃脫得了干係。
要真等到天亮後,在這裡吃飯的人名單,絕對都會出現在鬼子憲兵司令部。
以鬼子殘忍好殺的性格,少不得會被那些豺狼般的鬼子拿來洩憤。
而這一切,都是那些殺千刀的土八路殺了太君造成的!
眾人不由得連八路也一塊恨上.
某個院子裡,棉被遮了窗,昏暗的燈光下,十幾個人圍在一起。
賣餛飩的中年人開口:“胡連長,你們最好趁鬼子還沒發現飯莊的情況,現在就翻城牆離開縣城!”
胡義卻搖了搖頭:“我必須把那見過我們的兩個漢奸除掉。”
中年人臉色一變:“為什麼?只要你離開這裡,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胡義面色平靜:“這關係到一個重要情報人員的安全。”
中年人愣了一下:“胡連長,你說的是東門那兩個負責檢查的偵輯隊漢奸?”
胡義點了點頭:“沒錯,我的證件是真的,他們看到過我的證件,這關係到一個人的安全。”
李有才絕對沒有想到,遠在近千里之外,竟然有事跟他扯上了關係。
胡義覺得,蘇青好不容易把李有才發展成內線,不應該在自己手裡斷送。
這一切卻是因為自己而起,如果那兩漢奸能記得住自己名字,肯定能順藤摸瓜查到李有才頭上。
面這次行動,對於鬼子來說,絕對是驚天動地的震憾。
中年人沉吟了一會兒:“更多的事我也不打聽,但我天天在東城門擺攤,我知道最後跟你一起進城的那兩個漢奸住處。”
胡義平靜的看著中年人:“你告訴我他們家的位置,安排一個人帶路。”
中年人搖了搖頭:“沒時間了,這夥在大德興飯莊吃飯的鬼子,如果沒有在十二點回營,遲早會有憲兵到飯莊檢視,你們現在不能留在城裡,我讓人送你們先走,剩下的事我來安排”
中年人說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縣城的夜裡,並沒有因為大德興飯莊發生過什麼而有什麼變化。
黑暗中,兩個撿了條命的商販,卻並沒有打算離開。
帶著僥倖心裡,趁著夜色打算去找自己在偵輯隊的堂北,讓他幫忙想個轍。
兩人腿腳打擅,來到堂兄弟的院時,發現大門虛掩。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大喜:不用敲門耽誤時間。
都是自家兄弟的院子,兩人輕輕推開門,吱呀聲中,兩位悄悄的摸了進去。
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鑽進了鼻腔。
胃裡一陣翻騰痙攣,在飯莊二樓時就被嚇得早就吐光的的肚子裡,現在,連酸水都吐不出來。
兩人進了廂房。
划著了一根火柴。
傻眼:那在偵輯隊當差的弟弟,正瞪著大眼看著兩位哥哥。
只不過,那脖子上出現老大一條翻開的口子。
床上全是血,偏偏那血並沒有噴得到處都是。
看來,殺人的都是老手。
這回連兩人再次懵了,那些八路難道瘋了?
不光要殺鬼子,可為什麼連國人也殺?
不對,自己兄弟在八路眼中,是漢奸!
按往常的習慣,得大喊幾嗓子,然後到警隊報案才對。
可是,才經過了飯莊那一幕,兩位張大了嘴卻喊不出聲音。
原本因為有這位堂兄弟照應,在縣城做生意如魚得水。
而現在,兩位做生意的好手不淡定了,得跑。
不然沒命。
兩人對視一眼,後悔不已。
早知道聽那一起吃飯的生意夥伴勸,一起跑就好了!
現在嘛,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打小在縣城長大,知道這城牆要從外邊進來很難,但要從裡邊出去,自然要簡單得多。
撒開腳丫子出了兄弟家的門。
十二點左右。
兩家十餘口,才躡手躡腳扛梯子避巡邏隊,開始翻城牆大業。
與此同時。
一個班的鬼子憲兵從城西軍營裡向外開撥。
徑直的向兩裡外大德興飯莊而去。
隨著軍鞋蹬蹬的與條石路面接觸,帶隊的少尉被寒風一吹,心裡不禁更是生氣。
他沒有讓手下的軍曹去找,因為喝醉酒的精英完全可能失去理智,讓手下去挨耳光的事不能做。
對這些仗著是執行特別任務的精英,就可以喝酒到十二點不歸?
嚴重違反軍令!
等會兒得給們點顏色瞧瞧。
得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令行禁止。
寂靜的夜,清冷的長街,呼嘯的寒風。
隊伍走過縣政府大門,走過昏暗的電燈光,走過看完戲留下一地垃圾的戲臺廣場。
再次走進了黑暗裡。
少尉心裡不禁暗罵,那些負責發電的技術人員全是蠢貨,這大過年的,城牆上的探照燈竟然沒有亮。
手電筒再次開啟。
一圈光團在隊伍前晃動。
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淡淡的烏黑腳印。
隊伍中沒有人在意,當越往飯莊走,地上的那些烏黑腳印越來越多,少尉終於皺起了眉頭。
腳印變得密集,所有的腳印都指向了還亮著燈的飯莊門口,少尉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用刺刀挑開門簾,少尉大踏步上了兩步臺階進飯莊一樓大廳。
寒風好象並沒有能凍住血腥氣生,抽了抽鼻子,瀰漫在空氣中熟悉的氣味,讓少尉心裡莫名生起一陣快感。
酒樓裡除了寒風鑽過一些縫隙的尖嘯聲外,屋裡沒有任何聲音。
少尉看著門口不遠處黑衣掌櫃的屍體,心裡平靜了不少,雖然,屋裡密密麻麻的烏黑腳印佈滿了桌子間的空間。
看著那些在燈光下詭異的散亂。
少尉將指揮刀打平,蹲下身體,看著掌櫃的屍體,旁邊一大攤血。
這傢伙倒真的該死,仗著跟少佐的關係,甚至對自己也是表面恭敬,實際上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憲兵隊伍沒有聽到少尉別的命令,全體肅靜。
心裡都是一個想法:肯定是挺進隊殺了這位少佐的傀儡。
但是,那支執行特別任務的精英又跑哪去了?
某位憲兵不經意抬頭看屋頂,立即驚呆了。
樓板縫隙裡,掛著一串又一串、一串又一串、一串又一串暗紅的錐子!
這是為了過年準備的啥掛件?
以前好象沒有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