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縣大街。
剛從錦書閣出來的松井心情不錯。
想到這裡就想大笑,中村那傢伙向上面打小報告,被司令部罵得狗血淋頭!
終於回到治安模範縣,城裡有帝國駐軍一個大隊,安全無慮,行動自由,難得有時間這麼悠閒。
對跟在身後,帶他出來溜達的偵輯隊長吩咐:“黃隊長,咱們去找個地方喝酒!”
“得,咱們去大德興飯莊?那兒的酒菜,包你吃了還想再吃...紅燒獅子頭,烤羊肉,全晉醬梅肉,清蒸大鯉魚...”偵輯隊黃隊長立即巴結,請這位中國話講得順溜的松井長官,當然得帶他到全縣最好的酒樓。
“那你安排,錢我來付!”松井對美食並沒有多少興趣,不過倒也想見識見識。
“景隊長,那怎麼成,這頓一定得我請!”憲兵隊讓他帶面前這位松井隊長出來放鬆心情,這位非得要自己叫他景隊長。
看他說話倒是平易近人,不像別的太君動不動就打耳光,猜測他多半來自特高課。
“黃隊長可真會辦事,那咱們走吧!”松井說完,直接跨進停在門口已經發動了的摩托車車斗。
狗漢奸趕緊去推旁邊的腳踏車。
“哎,坐這!”松井拍著他旁邊的摩托車駕駛員後邊的坐墊。
“謝謝。”黃隊長屁顛屁顛的跨了上去。
摩托車排氣筒冒出一股白煙,一溜煙跑了。
沒一會兒。
從錦書閣大門出來一個提著一筐子垃圾的姑娘,幾步拐進了旁邊一條小巷。
一個年青人正等在那裡:“發現了什麼情況?”
“坐在摩托車旁邊那個人狗漢奸叫他景隊長,他在小紅房裡折騰了半個小時,出門時跟狗漢奸黃隊長說要找個地方喝酒,狗漢奸說要帶他們去大德興飯莊!”小姑娘說完,將筐子裡的垃圾倒掉後,直接轉身走了。
年青人聽完,皺著眉頭想了想,立即轉身,得立即安排人跟著去大德興飯莊!
....
寒風在荒山峽谷中呼嘯。
一支隊伍出現在高一刀望遠鏡的視野裡。
他的心情很不爽,因為團裡安排他接友軍一起過年!
隊伍軍容整齊,走在前邊的清一色橫在胸前的衝鋒機關槍。
放下望著遠鏡下意識舉槍瞄準那些綠油油的鋼盔,最終,他還是沒有拉動槍栓。
想了老半天,帶著新快腿走下山樑,來到隘口。
墨綠色的軍裝整潔,武裝帶上一條條彈匣,看起來倒是威風凜凜。
一個軍官越過前邊的先頭部隊,走到前邊看著高一刀,眼神中帶著鄙視:“你們是獨立團的?”
高一刀面黑如鍋底冷冷麵對著軍官:“你是誰?哪部分的?”
軍官一頭黑線,你都在這約定的地方來接應,這不是成心噁心人麼:“二十四集團四十軍獨立第四十六旅參謀李向東。”
語氣冷冰透骨:“如果我沒記錯,我要接是本十六旅李震汾旅長。”
“呃,是這樣的,我們旅長剛才好病了,所以兄弟只好勉強湊個數,按照對等原則,我到你們獨立團應該也不算失禮吧?”
“那你得先證明你的身份!”高一刀看著對面軍官肩膀上那兩黃槓三顆小星星,是個上校,這軍銜倒是認識。
上校軍官面帶冷笑,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個本證件,不屑的遞給高一刀。
高一刀接過看了看,轉頭對快腿吩咐:“帶他們進山。”
“兄弟貴姓?”碰了冷釘子的李上校接過證件,並不生氣,土八路就是土八路,別的不是說,就憑這群叫花子差不多的隊伍,難道還自己會跟一個只會嚷嚷的叫花子計較?
“獨立團高一刀。”高一刀沒有報職務,反正差那麼遠,報與不報沒有區別。
“穿得這麼破破料爛爛的,你們這冬天的日子可不好過吧?”
“還餓不死。”高一刀黑臉沒表情。
上校繼續鄙視:“打過仗嗎?我是說你見過鬼子沒有?”
“活的鬼子沒大見過,死的見過不少。”高一刀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哦,聽說你們一直在山裡打游擊?”
“你有意見?”高一刀沒有回頭,也沒好氣。
“沒意見!”上校忽然覺得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想起出發前司令的吩咐,從旁邊士兵手中扯過一挺衝鋒槍,遞給高一刀:“高兄弟,這第一次見面,這槍送給你!”
高一刀愣了,這...有點像打發叫花子,不過,他並不介意,順手接了,拔拉了幾下,扔給旁邊戰士:“那我還得謝謝你!”
“咱們是友軍,不用那麼客氣。”
“嘿嘿,前年跟我們搞摩擦,也是你們吧?”
不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麼,這都給你送禮了,你...上校有些不爽,不過,他並不是沒見過世面,反而笑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這次進山,我只是奉命!”
“我知道,前兩年進山,你也是奉命,有一點我不大清楚,山外那麼多鬼子你們不打,偏偏跟我們過不去,我倒想問問原因。”
聽著高一刀咄咄逼人的話,這是要翻老帳?上校愣了一下:“你應該知道,有個詞叫各為其主!”
高一刀不想跟他囉嗦:“我覺得咱們只有一主,那就是老百姓,趕緊走吧,天黑前必須趕到駐地。”
上校愣了。
搖了搖頭,這土八路嘴皮子不錯!
抬頭著看著山樑上出現一支隊伍,清一色的三八大蓋,還都上了刺刀,就連隊伍中那挺機槍口也不例外。
搖了搖頭,上了戰場,難道還得端著機槍拼刺刀?
小鬼子槍法如神,你還沒衝到鬼子面前,人家的子彈就把你天靈蓋全掀了。
這事還真不曾見過,一想到那個場面,絕對的喜感,不禁笑出聲來。
“你覺得很好笑嗎?”高一刀後背上長了眼睛,聲音突然傳來。
“沒有,我只是覺得,貴部的裝備...很有特點。”
“哼...”鼻子裡冒出個詞,掉在寒冷的地面叭哧響。
上校不覺得意外,八路就是這德性,對友軍並不大友好。
當然,作為正規軍,對這些曾經的土匪們也沒什麼好感,要不是上峰要求精誠團結,他才不會快過年了還在滿山裡亂竄。
既然來了,那就趁這機會去山裡好的好瞧瞧,省得下次這些友軍不聽話,想教訓教訓他們還找不到他們的老窩。
作為軍人,李上校對這些禍害國家的武裝深惡痛絕,不過,現在大敵當前,總有一天,老子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
陸團長站在三家集操場上看著戰士們訓練,一直沒說話。
丁政委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團部”轉了了來:“約好的他們一大早進山,從時間上看,應該差不多了。”
陸團長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師裡非得安排在過年前與友軍來一次交流,一想到那些友軍就要帶著一大幫子人到獨立團吃吃喝,他就心痛。
這節約下來的糧食,都夠全團吃上一兩天。
在山裡招待客人,總不能太寒磣。
不過,咱們可不會幹那些耍面子的做派,一碗紅燒肉加魚湯,一人兩個窩窩頭,雖然上不了檯面,誰叫咱窮不是?
“過了那個山坡就到了!”高一刀的聲音傳來。
“你都說了八遍了。”李上校旁邊的警衛忍不住嘀咕。
“如果你們能走快一個點,我一遍也不會說。”
喘著粗氣的李上校一頭細線,這一路上山下坎,那腿腳痠帳無比,比被鬼子追還難受。
忽然發現前邊山中處好象有人影,趕緊下意識抬頭,扯瞭望著遠鏡仔細觀察。
視野裡,一群瘦骨零仃的老弱婦孺,背上揹著一捆捆的柴禾,停在路邊。
走在最前邊的八路軍士兵,在那群老弱婦孺旁邊停了,十幾個八路將步槍集中到三個人身上,沒了槍的兵,直接扯起路邊那些柴禾,繼續前進。
老弱婦孺也夾在了隊伍中間,清楚的感覺到,前邊隊伍前進的速度更慢了。
不過,這倒讓胸前掛了衝鋒槍走得氣喘吁吁,又揹著沉重揹包計程車兵們,稍稍緩和了一些。
連續趕了兩天路,一個個全都疲憊不堪。
拖著快麻木的腿,終於轉過了前邊的山坡。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大片低矮的棚屋,一塊不算平整的操場上喊殺聲順著寒風隱隱傳來。
看起來,這裡根倒象個正兒八經的軍營,不像是老百姓的村莊。
跟以前看到過的那些八路,大都是借住在老百姓家裡,有些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