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跳進了溝裡,一直緊張的兩個兵,忍不住心裡狂跳,血往頭上湧。
終於,受不了那個壓力,後邊那個兵大喊了一聲:“小鬼子,你姥姥的,老子跟你拼了!”
冷不丁的這一嗓子,卻把小心謹慎的軍曹給喊了個大馬趴,一頭栽進溝裡。
警惕站著的鬼子反應不謂不快,摘槍拉栓就要開槍,兩個黑呼呼的傢伙打著旋顫悠悠的飛了過來,忽然聞到了一股硝煙的味道。
“敵襲!”
一邊想開槍擊斃那兩個裝死的傢伙,一邊又想躲黑呼呼扔過來的手榴彈,動作變了形,十人巡邏隊,半數鬼子開了槍。
叭叭叭,密集的子彈響徹了夜空。
兩個黑影爬起來就想順著溝跑。
一聲悶哼過後,後邊的那個兵摔倒在地。
慘叫著抱著腿在溝裡坐了起來,痛疼讓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縮。
轟轟,兩聲巨響傳來,手榴彈爆炸,彈片四下亂飛,鬼子們僅來得及開了一槍。看樣子,還是不錯,打中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使出吃奶的力量在逃跑,黑夜裡,僅僅能看清殘影。
溝裡中了槍倒黴的兵,臉上混合了溝裡的髒汙,渾濁的泥漿順著脖子,流進了衣領,步槍就在眼前,忘記了去撿拾,也許,恐懼,讓他的大腦變成了空白,人生可能,就在這裡終止。
索性繼續坐在溝裡,齜牙咧嘴變了形的臉,極度恐懼的看著掉進溝裡的那個鬼子。
下意識的又想去摸槍,渾身在顫抖,感覺全身已經沒有了力氣,無力的感覺襲來。
鬼子軍曹發現跑了的那個八路,已經蹭蹭的兩步就跳上了溝,順著臨時醫護所那間房子,跑過了轉角,轉眼消失不見。
“追擊!”
坑裡的軍曹,繼續不甘心地啞著嗓子激動著鳥語:“立即追擊,一這不要讓他跑了!”
啊?這就是戰鬥嗎?要知道是這樣的戰鬥,早就該把村裡再清理一遍!
刺刀刺進了胸膛,兵忘記了哀嚎,也許,因為疼痛,讓聲帶已經無法再發聲,就那樣保持了沉默,他抓緊了插進自己胸膛的刀刃,好象沒有什麼感覺。
轟,又一聲巨響傳來。
爆炸在鬼子的臨時衛生所裡響起,從層裡漏光的孔隙裡,衝出一股股灰塵,昏暗了漏出來的光線。
刺刀還在胸口,軍曹被這聲爆炸驚呆了,衝擊波讓他努力保持著平衡,卻忘記了要把刺刀旋轉一下,只是使勁的用力,準備把眼前的這個八路捅過對穿。
自己就要死了麼?八路還在想,想自己的娘,想起自己鄰居家的那個閨女…得拉一個鬼子墊背…
身體被刺刀帶動,右手很自然的放開了刺刀,往後仰倒,右手靠近了彈藥袋,一個木頭做的圓傢伙,一個哆嗦,摸到了彈藥袋裡唯一剩下的手榴彈,早就旋開了後蓋,手指伸將進去,勾住了拉環,肌肉在顫抖。
自己就要死了麼?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
參加八路軍才幾天時間,可是,自己還不想死,到底要怎麼辦,眼前的這一切……又能怎麼辦?也許……死在陣地上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回過神來的軍曹,保持了沉默,看著眼前的這個八路,眼神終於有了焦點。
不過,他看著那個八路,在跌進了溝裡的火把照耀下,看清了八路攥在手裡的傢伙在冒煙。
山風似乎變得大了起來,旁邊衛生隊呆的房子爆炸過後,場面倒變成了一片寧靜。
鬼子軍曹,準備臥倒,使勁的扯著插入了八路士兵胸膛的三八步槍,卻發現那個八路異常恐怖,原本恐懼的臉上帶著獰笑。
猙獰地驕傲,霸氣地注視,這一刻,地上的八路,成了這一片世界的主宰。
木柄手榴彈的殺傷力有限,軍曹就在八路面前一米來遠的地方,一蓬閃光,又一聲巨響,幾乎同時,十多片破鐵鑽進了兩人身體。
地上八路雙眼圓睜,不甘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鬼子軍曹抽搐著身體,妄想從溝裡站起來,從肺裡撥出的卻全是血泡沫。
才爬起來的幾個巡邏兵,跳了兩鬼子下到溝裡,一個鬼子手腳並用,扶起軍曹,火把照著的黑暗裡,軍曹嘴裡冒著螃蟹般的血泡沫,眼看是不成了。
另一鬼子發了狠,端上步槍,用刺刀對地上被手榴彈炸得亂糟糟的八路屍體發洩怒火。
山風似乎變小了些,村裡動靜更大,從村裡經過的鬼子兵們,被爆炸聲震驚,疑惑的停下了腳步,齊刷刷找地方隱蔽。
黑夜裡,情況不明,兩個鬼子貓著腰跑到了爆炸發生的地方,跟站在溝外的巡邏隊伍一番交流,終於搞清楚:逃走了一個八路。
兩鬼子回到行軍隊伍,彙報後,鬼子隊伍繼續上路。
沒有人加入追擊逃跑的八路行列,一條長長的火把再次繼續前進。
村裡接連發生的爆炸聲,引起了八路軍陣地一陣隱秘的騷動,提了一支駁殼槍,小丫頭率先出了隱蔽位,遲遲還沒挪動步伐,郝運使勁的拉著丫頭後脖頸。
“倒黴蛋,趕緊放手,再不放姑奶奶崩了你怕死鬼?”怒目圓睜,槍口倒沒往後指。
“我擔心的是……弄出動靜的是胡連長麼?”
“哼哼……”小紅纓忽然獰笑:“除了狐狸還能有誰!”
見小丫頭不再衝動,郝運尷尬地用左手撓了撓頭,鬆開了右手,小紅纓剛剛展現的得獰笑表情便轉瞬不見,再次鎖緊了小眉頭。
值此時刻,狐狸的生死是大事,救人決心不容動搖,面對長長的鬼子隊伍,出去就是送死,可她只有一個擔心,狐狸還能順利的回來麼?
兩人的動靜引起了鬼子注意,一個鬼子趴下,扯出步槍,拉了栓,叭的一聲,子彈飛進了黑暗。
直到打空了槍裡的子彈。
半晌,沒什麼反應,罵罵咧咧起身,猶豫不定,最後,一跺腳,跟隨隊伍前進。
一輪彎月掛在黑色的天空下,山風習習拂過的大山河谷,斑駁的山石屹立,河岸,河水,村莊,那條長長的火龍依然移動,一段,一段的遠去。
一個黑色人影,撞開了村邊的樹林沖入木,出了村,跌跌撞撞奔向河邊。
村口冒出一個身影,橫叉步靠立在牆上,端起了步槍,慢慢移動槍口對準逃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