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從師部向南,一天的功夫剛好到南邊的三岔路口。
傷愈復出的模範團團長正在回團部的路上,一起結伴同行的獨立團政委丁得一黑著臉。
團長許了無數好處,主動要送丁政委一個班,說話是要幫助缺兵少將的獨立團。
“老陸跟我什麼關係?嘿嘿,咱都是長征兩萬裡一起走過來的,丁政委這個忙我幫定了!”
丁政委已經從早上拒絕了一路,早清楚模範團長心裡小九九。
努力保持住嚴肅姿態:“我說團長同志,這是革命隊伍,你以後能不能別惦記咱獨立團宣傳幹事成不成?”
“我們是友軍,陸團長那就是我親哥,這事你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哎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人真不能要,我們窮啊,糧都不夠吃!”
“那沒關係,糧食我管了!”
模範團長都跟陸團長發了結婚請貼,沒想到結婚的物件卻被獨立團老陸半道給截了,心裡那個後悔,怪自己沒先下手,早將陸團長罵成豬牛羊狗驢各類家畜百遍,好在團長覺悟高,在心裡都沒有罵同一個戰壕出來的陸團長他娘,原因簡單,說好了是兄弟,陸團長他娘當然也是模範團長他娘,他娘倒是逃過了一劫。
丁得一走在隊伍中間,帶著警衛戰士小劉,對模範團長一路的話都聽得膩了,要不是看在是從長征一起過來的同志,早翻了臉。
丁政委當然知道陸團長對宋幹事有意思,要不就憑跟模範團的關係,十個宋幹事都送到模範團沒得講,三個人從長征時就是老戰友了,都是從江西一路打過來的人,兩個團長從當戰士起就在一個連,性格卻根本就不像,模範團長屬於聽見槍響就不要命的主,剛入伍時,兩人關係並不怎麼樣,在不同的班裡,兩個班幹什麼事都暗中較勁,戰士們也都年輕氣盛,自然誰也不把誰放在眼裡。
模範團長從小練過幾天長拳,兩人都還是班長的時候,聽說陸團長也曾練過什麼永春,死活要和陸團長“切磋”一下,其實都是屁用不頂的半吊子水,當然,兩人水平是半斤八兩,在兩個班的戰士面前練起了摔跤,比武結束後,都鬧個鼻青臉腫,就此結了怨。
長征反圍剿時,模範團長負了重傷,胸口被一發子彈打了兩個眼,偏偏在山裡,眼看沒救,留了一個光榮彈,倒是陸團長硬叫了一個戰士,兩個人抬著愣是跟上了隊伍。
哪知道這傢伙命大,天天被抬著,靠著那些山裡花花草草又喝又敷,竟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模範團長傷好歸隊後,不但不感謝陸團長,反而拎著槍找到陸團長,說老子欠了你的人情,可老子欠誰的,就是不欠你的人情,非得要做個了斷,抬槍就在腿上比劃。
這小子倒是說到做到的主,嚇得陸團長趕緊搶了他的槍:你要在腿上鑽上個一槍兩眼,躲一邊沒人的地方去幹得了,非得跑老子面前,存心上眼藥,想讓我犯錯誤?
不過陸團長嘴裡還得連連服軟,說佩服他是條漢子,槍子打穿胸膛都死不子,是天上的天蓬元帥下凡,給足了面子,後來互相較勁,幫襯,反倒成了朋友。
倒沒聽出陸團長在罵他是豬。
不過,後來兩人都做了團長,一個太行山西邊,一個在東邊,兩人倒是好兄弟,又一前一後受傷住進了師醫院,直到遇上護士西施,再次“反目成仇”!
兩人間的對話,同行的模範團戰士都聽得牙酸,清楚自己團長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也沒少聽團長吹噓跟陸團長的關係。
直到現在,團長身體裡都還有彈片,戰士們對團長的終身大事雖然不懂,但團長喜歡的,當然得支援。
何況,那仙女那麼好看,真要到了團裡,同志們的訓練積極性還不得更強?
就是不知道這個獨立團的政委為什麼就油鹽不進,自己主力團一個班的戰士送給他獨立團,那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他還不大樂意,還擺個臭架子,一臉的鄙視。
丁政委身粗布灰軍裝,還打著補丁,從紅軍時期就是老黨員、老兵,閱人無數,為了陸團長,當然不會答應模範團長的好意,雖然大家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前邊的就是三岔路口,過了路口就得各走各的,我看你還能怎麼辦。
模範團長恨不能跟到獨立團去,但師裡已經傳來了命令,必須儘快回他的模範團,一路上嘮叨了一整天,口乾舌煰,這姓丁的就是不識抬舉,大家都是一個級別的領導,又不能發火,獨立團雖然人少,可是那戰功卻不比他的模範團少,眼看前邊就是三岔路口,有些灰心。
身為老戰友,丁得一理解模範團長此時的心境,原本還專程派通訊員送來了請柬,結果這臉卻被打的啪啪響,箇中酸爽,無法描述。
三岔路口。
此刻,胡義正帶著還沒有離開的幾個通訊員,在灌木林裡仔細的搜尋著每一寸地面,前幾天下過雨,地上原本到處是草,到處是山石,沒法什麼腳印,看不出什麼異樣。
“胡連長,這裡有幾個腳印,好象是鬼子的軍鞋留下的。”一個戰士單獨往向西邊搜尋了一段距離,同時眼睛看著胡穿義腳上的昭五軍鞋,紅著臉說:“那個,跟你腳上穿的一樣!”
通訊員並沒上過戰場,但卻感覺到向自己走過來的胡義,身上傳來了一股殺伐之氣,凜冽的氣息讓戰士有些興奮,在胡義面前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覺得這個胡連長跟自己在其他團裡看到的那些連長有些不一樣。
“胡連長,你,你看,這裡有些土,前幾天下過雨,山裡有霧氣,地上有一片泥,哎,還沒有乾透。”戰士看到胡義過來,更是興奮。
聽戰士說完話,胡義抬頭看了戰士一眼:這小子觀察倒是挺仔細。
胡義低下頭看著地上淡淡的腳印,腳印疊著腳印,最上邊的一個跟自己腳上的印跡沒有兩樣,看印跡的邊緣整齊,應該還是一雙新鞋,一下午,就那二十來個人向西走了,沒有別的人,肯定是他們。
“你知道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從師裡出來向南?”
“應該沒有,我們走的最早,在我們前邊不會有人。”
胡義心裡一緊,這夥陰魂不散的傢伙,八成是鬼子化妝進山的挺進隊,並且是從師部方向往外走,情況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