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劉參謀,鬼子有電臺,正密集傳出訊號,有三個信中源!”鬼子飛機再次俯衝後拉高到了北面,報務員衝不遠處的劉江河吼了一嗓子。
“什麼意思?”劉滿河愣了一下。
“天上鬼子飛機這一次應該是裝了電臺,他不可能同時用兩臺,基本可以確定北邊的鬼子有電臺...”報務員再次報告。
“噫,特麼你還懂這玩意兒?”大狗的聲音在一堆茅草後傳出。
“別說話...”藏在大狗旁邊的楊瘋子開口制止。
旁邊的報務員立即解釋道:“最基本的電臺測向技術而已...”
報務員說完,順手接過藏在同一條豎縫裡發報員遞過來的電文。
好一會兒後,一聲怪叫:“不好,副參謀長他們被鬼子圍了...”
...
三十幾個鬼子還沒來得及衝山樑就不得不倉惶地往北退下山樑。
在他們身後,一群國軍士兵手中的衝鋒槍、捷克式槍口不斷噴出火舌。
警備部隊的鬼子戰鬥力並不弱。
但跟裝備了自動武器的國軍士兵相比,完全處於下風。
槍打得再準,也抵不過人多持衝鋒機關槍射密集射擊的衝鋒。
鬼子扔出的手雷,確實炸翻了不少衝鋒的國軍士兵。
但山上的國軍士兵著實太多!
戰無不勝的鬼子這才發現,並不是所有的中國軍人都會在他們槍口下瑟瑟發抖!
帶隊的鬼子少尉犯了錯誤,先摸上山來的只是鬼子尖兵班,而後邊的很多鬼子雖然戰術意識強,偏偏很多是因傷無法再滿足主力部隊要求,被勒令退役後才轉到警備部隊。
不然,也不會在追逃跑的張為民連時,直接被擺脫落。
腦門上再挨個補了一槍後,山樑上十五個鬼子徹底變成屍體。
帶隊收復山樑的連長下令:“收集彈藥...”
一士兵嘀咕道:“這玩意兒大夥用不慣...”
雖然手下這次奪回山樑,付出三十餘傷亡,連長心情仍然不錯,解釋道:“警衛營雖然不缺彈藥,但打一發就少一發,誰知道在關鍵時刻會不會剛好就差那麼幾發子彈呢?”
“嘿嘿,連長,你跟他說這槍一支在黑市上能賣兩百塊,誰撿了就是誰的,我保證他們會打架...”
“那照你這麼說,你包裡藏的那具曹長鏡不就歸你自己了?”連長一腳踹了過去:“趕緊交出來,老子到現在要用望遠鏡都得找營長借,你個破排長比老子的譜還大?”
金山川拼命地奔跑,渾身汗透,不停摔倒,掙扎著爬起來艱難地上了山頂。
胸口像風箱一樣起伏,看副參謀長舉著望遠鏡,張為民在旁邊指揮士兵們急救傷員,喘息著催促:“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向北突圍啊!”
張為民順手操起一支衝鋒機關槍,鋼盔下森然的眼神不善:“如果你再幹涉指揮,老子現在將你打成馬蜂窩!”
金山川面色一僵:“山谷兩邊都有鬼子,目前就北邊鬼子少一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張為民譏諷道:“既然你這麼著急?那你帶人先走啊?”
金山川面色發白:“你...”
“要想活命就給老子閉嘴!”
張為民清楚,這姓金的說的話其實還是有一定的道理。
鬼子剛敗退回去,沒有時間建立陣地,這時候往北衝是最好的機會。
但是...衝下去之後呢?
他大概明白副參謀長的想法,軍部被鬼子圍攻失去聯絡,電臺損壞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很大可能是軍部同樣被鬼子一鍋端了!
而李鐵頭部卻仍然在抵抗,但卻拒絕自己一行人過去,中間一定有隱情。
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短短几天時間,形勢急轉直下,如果李鐵頭失敗,那麼陵川及周圍的縣城全都會落入鬼子手中,從此,中原大地黃河以北,除了還在打游擊的八路軍外,將全都落入日寇之手!
電臺開機,聯絡戰區司令部!
“報告,先前已經試過,戰區已經改了密碼...”
“發明碼...”
嘀嘀嘀...
好一會兒後,報務員跑到副參謀長面前:“報告,戰區統一回復:著令滯留各部,散入敵後,與敵遊擊周旋...”
旁邊的魏參謀嘆了一口氣:“這兩年...每一次有部隊打敗仗,戰區發的都是這個內容...”
打游擊?旁邊的金山川眼前一亮,自己熟悉駐地附近情況,立即上前:“兄弟有個意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有屁就放...”
“既然我們暫時回不去,不如向西進入太嶽打游擊...”
“難道,軍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一直聯絡不上軍部,如果擔心能解決問題,我們現在這麼多人,早就將軍部給‘擔心’出來了!”
副參謀長抬起頭,平靜地看了看北面山谷:“順著山樑向西,進入平原後,再想辦法去太嶽...”
他不是畏懼金山川,只要他揮揮手,這三位就會立即消失,他並不願意跟昔日的對頭八路碰面。
道不同,不與為謀!
向東是原新五軍防區,新五軍投了鬼子,自己絕對不可能走回頭路。
現在,其實只剩下向西的唯一選擇。
只要堅持到天黑,擺脫後邊的鬼子追兵應該不難...
副參謀長並不覺得,出現在周圍的鬼子會是挺進隊那樣的精銳。
畢竟,張為民帶著傷兵都能擺脫...
前邊一個班當尖兵,後邊隊伍抬了十幾個擔架。
副參謀長的目光穿過幾道山樑,山那邊的飛機仍然在嗡嗡的怪叫著盤旋著。
他手中捏著電文下邊還有另外兩份電文,一份內容是:固守,提供準確位置。
第二份:我部增援於天黑時分到達...
電文被撕成指甲片大小碎片,隨山風飄散開。
南面山樑。
山風吹得灌木沙沙響。
茅草叢中傳來一陣肉類燒焦後的糊味。
滾下山後再次爬上來的軍人鋼盔下,無神眼正呆呆的看著一具具戰友的屍體。
每個人身上都有被刺刀捅過留下的狹長的洞。
也許是鬼子為了抬走被弄死的鬼子屍體而滅了火。
也許是戰友們的流出的鮮血,澆滅了手榴彈炸引燃的枯枝敗葉...
他知道,鬼子沒有往山下搜尋自己,是因為鬼子現在很忙,正向北去追擊營長...
所以自己才僥倖撿了一條命。
地上的戰友仍然瞪著大眼,無神地看著天空,心有不甘...
將戰友身體拖到一起,扯了些枯草,再撿了不少乾枯的灌木枝條。
掏出火柴,劃燃後,丟進了枯草中。
很快,枯草開始燃燒...
傻傻的看著山火噼哩叭啦響,摘下鋼盔敬禮,嘴裡喃喃:“吳班長...狗剩...蔣二娃...歪棗...天師...無底洞...”
“只要我不死,每年清明,我都會給你們燒紙,一定會為你們報仇...”
“不讓鬼子給你們抵命,老子誓不為人...”
“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別讓我死得太快...”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以後沒人給你們燒紙,沒人給你們買酒...”
鼻涕泡鼓出一大個,軍人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一下:“你們的撫卹金,老子一定會給你們盯著,等以後老子有錢了,給你們修一個大墳包,一定比姓孫挖的那個大墳還要大...”
“你們等著!”軍人將步槍舉起,對著天空開了一槍。
砰...
拉栓...
砰...
再拉栓...
五聲槍響在山樑上空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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