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著的山樑並不高。
也許是山風不夠大，山火蔓延的速度不算快。
一把火將戰友遺體燒掉的軍人藏在靠北的草叢中。
眼神不斷變幻，時而驚喜，時而充滿仇恨，在茅草叢中往北張望。
營長取得了勝利，沒多久後順著山樑開始往西走。
他們走的時候，也許是發現了自己這邊的山火，隔空對這邊行了軍禮...
沒多久。
大批鬼子衝上北邊山樑，開始尾隨營長他們。
山谷中。
十餘鬼子圍成團，其中三個躺在擔架上！
看樣子，剛才跟鬼子拼命，至少有三個鬼子受傷較重！
兩人坐在地上，應該是受了輕傷。
在擔架邊折騰的肯定是鬼子醫護兵...
剩下六七個正持槍向自己所在山樑方向警戒。
有些後悔，剛才一時衝動，點火焚燒戰友遺體，白白浪費了五顆子彈不說，還暴露了自己！
忽然，山谷東邊又匆匆來了一夥鬼子，軍人趕緊縮頭。
這夥鬼子稍作停留，然後繼續向西匆匆而去。
仔細數了數，得有六七十吧。
好一會兒後，山谷中那十餘鬼子仍然留在那裡。
好像除了躺著的那幾個，其他的鬼子好像換了人？
看不太清楚，他只是憑感覺猜測，因為先前坐在地上胳膊纏著繃帶的那兩個鬼子不見了！
應該是隨大隊走了，醫護兵繼續忙碌...
被打散後找原部隊的事，以前並不是沒有經歷過，現在不能去追營長他們，得等。
這回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一個班的兄弟全死了。
該死的鬼子！
山風中骯髒臉禁不住微微抽動。
拼命壓抑住哭泣出聲。
明明知道就算哭出聲來鬼子也聽不到。
眼淚繼續順著髒臉龐往下流，衝出兩道溝壑。
雙眼赤紅。
強忍住直接衝下山找鬼子拼命的衝動。
我還要殺十個鬼子為兄弟們報仇，呃...總得讓兄弟們搛一個吧？
那再殺十個...
得殺二十個...
一定要記住這個數字...
那就從今天起，老子改個名，以後就叫...二十！
不對，老子自己還沒死，要不要也先搛一個？
得，還是叫二十一算了...
不是有姓“五”的麼？
老子以後就姓“二”...
腦子裡胡思亂想，腺上素慢慢退去，血紅的眼慢慢變成淺紅。
一陣無力感傳來，手腳似乎有發抖...
扯出水壺往嘴裡猛灌了一口，心情漸漸平復。
一個人對付六個抬傷員的鬼子，一個醫護兵...
似乎並不難...
可惜，手榴彈全用光了，不然，摸黑湊過去直接炸下邊十個王八蛋...
先完成一半目標...
瘋狂的想法在心裡滋生後，一發不可收拾。
以前一個排見了鬼子一個班，都嫌退短跑得慢。
這位忽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
要說有什麼變化，也許是因為...忽然間不怕死...
也許是，有十個兄弟在天上盯著呢！
你們要是不保佑老子，弄不死鬼子可怪不了二十一！
如果只弄死一個，得算我自己的...
心裡這麼想，這位開始貓著腰，順著山樑在近人高的灌木叢中往東摸。
不走不行啊，山火燒過來了...
二十一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有鬼子從東邊來，鬼子多半會抬著傷員往東邊去！
至於什麼戰場形勢，反正他也不懂。
再說，參謀們跟長官商量事，也不會跟自己這些小兵說。
自己只需要服從命令。
也早習慣了服從命令。
現在忽然間要單幹，世界忽然間像是重新給他開了一個大門。
大門裡邊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有些不習慣沒有人對自己發號施令...
不習慣沒人跟自己插科打渾...
不習慣有事找人商量。
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老子是不是成了逃兵？
不行，等弄死這些鬼子後，得去找潰兵收容站！
到時說被是鬼子打散了，他們會將自己送去找營長，老子這得叫英雄，不是逃兵？
想太多沒用，還是按以前訓練方式，看有沒有機會先弄死兩個鬼子...
訓練時連長說了，如果完成目標比較難，那就先完成一個小目標。
山坡下的鬼子終於抬著傷兵上路，方向還真他孃的是向東...
抬頭看了看天色，距離開黑還早，子彈不成問題。
關鍵是對方有七個能動彈的鬼子...
血往腦袋上湧，什麼以卵擊石，敵眾我寡...不懂...
...
鬼子戰鬥機走了。
根本不理睬大川中尉要求擴大轟炸範圍的命令。
飛行員認為，挺進隊精英絕對都是膽小鬼。
因為飛機已經用機槍對山樑上的茅草叢來回掃過三遍。
航彈丟下去後，山樑上的茅草叢開始燃燒蔓延，足以證明上面根本沒有人！
八路多半藏進了老鼠洞，飛機能飛，不代表能鑽洞。
再說，你挺進隊中尉要是請求，還能給你點面子...
還向自己下命令！
地上的精英...能跟天上的精英比？
完全是地上癩蛤蟆對高傲天鵝進行無恥凌辱。
稜線位置。
敵人的飛機終於走了。
“趕緊救人...”特連長低聲下令。
一團團的偽裝開始慢慢晃動。
可惜，至少有五六個茅草偽裝沒有動靜。
一名戰士將身後擲彈筒打來的榴彈慢慢抓到手中。
特務連的一個排長面色嚴肅：“...動作慢一點，手千萬別晃，輕輕丟下山樑...”
轟...
裝藥近三兩的榴彈忽然在稜線下方炸響...
看著騰起的那股塵霧硝煙，下邊的鬼子觀察員有些不解，好像沒打榴彈啊？
報告，北邊又出現一夥鬼子，應該是鬼子來了援軍...
報告，鬼子在向兩翼運動，估計還是想玩兩翼包抄...
別慌，咱們就釘在這裡，參謀他們肯定早就藏了在上邊，這回鬼子飛機已經走了，咱們佔了地利，小鬼子仰攻，隨便他玩什麼花樣！
他來再多的人也不怕。
山坡下。
黑著臉的中尉不是傻子，對剛到的一箇中隊援軍指揮官中尉咆哮：“別相信蒼蠅們愚蠢的眼睛，立即從兩翼向上進攻...”
不走山道，反而從兩翼走滿是荊棘還要翻有不低懸崖的荒山坡。
援軍中尉雖然對大川中尉的命令有些質疑，仍然堅決執行。
山坡並不算陡，就是有一道十來米高的懸崖，不過，這難不到皇軍勇士。
機槍警戒，精度射手就位。
工兵快速利用登山繩爬上懸崖上方，開始扯了一捆繩網到懸崖上方。
沒多久，固定好上端的繩網拋了下來。
爬繩網是步兵基本訓練內容，沒什麼難度。
一切都按步就班。
增援中尉面色平靜，剿了無數次八路。
這一次，應該也不什麼有什麼意外。
就是看能抓到多少八路，到時候先讓他們當苦力搬這些繩索，等出山後找個地方讓他們自己挖坑，然後一個一個砍掉腦袋...
到時候是留兩個八路收屍...還是隻留一個呢？
皇軍的傑作，怎麼可能不讓人宣傳呢？
－－－－－－題外話－－－－－－
查了一下，還真有姓“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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