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平沿鐵路向南,跨過黃河一直到長江邊的漢口,簡稱平漢線。
自西向東的黃河將中原大地分成河北與河南,實際行政地域劃分上,黃河以北到安縣一帶屬河南管轄。
平漢鐵路由北向南到安縣進入河南境,繼續向經中牟(鶴壁)、湯縣、淇縣、新鄉到鄭州跨過黃河。
滑縣在淇縣正東七十里,北邊中牟距淇縣七十餘里,滑縣距中牟也七十餘里,三個縣呈三角形。
中牟與漆縣處於平漢鐵路線邊上,大小規模都遠超滑縣。
大旱以來,大量百姓逃荒,滑縣周圍村裡人煙漸稀。
而鐵路沿線的縣城周邊村莊的老百姓人數並沒明顯減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流躥的漢奸走狗們不少。
夜襲隊屬於偵緝隊下邊專門成立夜間出來活動的行動隊,地痞流氓為主。
跟便衣隊的唯一區別就是全部統一穿了黑衣。
漢奸們主要收入來源大致四種,一是鬼子定期發餉,養活自己一個人沒問題,但要養家餬口根本不可能;二是盤剝行商;三是有門路的湊錢倒賣物資;四是搶掠、敲詐老百姓以及收治安費。
與鄰縣特務團算得上是同類,雖然稱呼不一樣,反正不管是誰,有貨從對方地盤上過都得給錢。
至於給錢的多少並沒個定數。
眼見援兵還沒到,但南邊的隊伍已到上了小河早乾涸的石橋。
一眾地痞流氓們開始緊張。
來的隊伍看起來好像人並不多...也就十好幾個。
隊伍中的三架騾車在火把照耀下,跟著上了石橋。
見去打探情況的兄弟仍然沒回來,小頭目尖細嗓沒讓手下上前。
橋上的火把有些晃眼。
所以,根本沒人發現,河道里出現一片與地面完全混在一起的灰影,負責偵察的工作隊員正抬手比劃。
漢奸們終於看清橋上走在最前邊的是幾個,完全是皇協軍打扮的身影。
趴在溝裡張望的鋸子嗓問:“大哥,來的好像是治安軍,怎麼辦?”
“管他是治安軍還是偵輯隊,只要不是我們的人,除了皇軍,誰過咱們地盤都得給錢。”
“太好了,可是...咱們要是再不上去,他們就要走了...”
尖細嗓嗤笑:“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氣,進了咱們的地盤,他想就能走得了?”
“可是,要是被咱們後邊的兄弟攔住收錢,咱們只能看著他們拿大頭...”
“萬事小心一點,他們跟咱們人數差不多,得防這些傢伙玩陰的...”
旁邊另外破鑼嗓問:“既然是穿皇協軍的衣服,肯定是吳團長的人,在咱們地盤上玩陰的?還不至於吧?”
“你懂個屁,正因為他們穿著皇協軍的衣服,這才可疑!他們就送個貨,怎麼可能會派隊伍上的人來?”
“老大你的意思是?”
“小四兒現在沒回來,萬一是來的是游擊隊呢...”
“老大你真能扯..游擊隊他大半夜敢打著火把到處躥?再說,隊長早就跟游擊隊說好了,大夥兒井水不犯河水,他要是敢對我們動手,隊長隨時燒了他們的狗窩。”
“再等等...”
“你前怕狼後怕虎,兄弟們跟著你早晚得喝西北風...”
“要不你來當頭?”
鋸子嗓搖頭:“兄弟初來乍到,規矩還是要守的...”
“那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按山寨的規矩,只要從咱們地盤過,直接收錢。”
尖細嗓抬起手裡的駁殼槍,頂了頂黑帽簷,一咬牙:“行,...你帶你那兩個兄弟上去,順便問問小四兒哪去了,我在這兒給你們壓陣...”
“這才對嘛,你就看好了,他就算石頭,我也要敲出油...勒索出錢來...”這位鋸完,帶著兩兄弟從溝裡躥出,衝到橋頭,抬起手槍往天打了一槍。
槍聲還在耳朵裡轉,這位就張嘴衝還在橋中間的隊伍嚷嚷開鋸:“此路...來人都聽好了,偵輯隊辦案,查貨,交錢走人。”
聽到槍聲,橋人的眾人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往地上趴。
到聽那跟鐵銼磨鋸一般的瘮人聲音,聽得頭皮直髮麻的橋上諸位眼見只來了三個人,慢慢站起身。
一個不滿的聲音罵道:“你孃的要錢就要錢,你打槍幹什麼?白白浪費老子一顆子彈...”
你的子彈?看來,這貨被嚇得話都說不伸抖,鋸子嗓得意叫囂:“哎,我說你們今兒個又送的啥貨?老規矩,按人頭算,一人一塊,哎十八個人...收你們二十塊...”
砍九看了楊隊長一眼,低聲道:“你是打算給錢還是吃黑?”
楊隊長搖了搖頭:“嘿嘿,二十塊錢?老子隊伍裡全加起來也沒兩塊錢...”
“窮鬼...”砍九低罵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疊票子:“哎,我們早準備好了,怎麼今天是你在這收錢?”
鋸子嗓愣了一下:“你是誰,老子可沒見過你?”
“我跟你們大當家的拜過把子?我怎麼沒見過你?”
“兄弟,該怎麼稱呼你?”
“你問我?說出來能嚇死你...算了,你跟我們大當家的拜過把子,可惜我們大當家的前幾天死死翹翹了...”
“死了?天妨英才啊...”
“我說,你最好別亂攀交情,趕緊給錢走人,保你一路平安...”
砍九純粹是在詐這位,見這二百五傻裡巴幾,不由得笑了笑,將鈔票遞給鋸子嗓:“替我給你們劉大當家的上柱香...”
“你說劉大當家?呃,我才進夜襲隊,這邊的劉大當家還沒見過,我剛才說的是我以前的大當家。”收了錢,放了心,對方又是新大當家的拜把子,鋸子嗓嘴裡的話也多了起來。
“那...你以前的大當家是誰?”
“馬大棒子,聽說過不?”鋸子嗓聲音低了不少。
“馬大棒子?”砍九心裡一驚:“他不是在安縣那邊麼?”
“那個,前些日子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兩個高來高去的傢伙,割了大當家的腦袋,我們又得罪了八路,所以大夥兒直接就散了。”
“散了?”砍九忽然想起什麼:“聽說,你們二當家草上飛...”
說到這裡故意停住。
“你還認識我們二當家?哎,他現在跟了於司令,人家司令看不起我們這些山裡出來的鄉巴佬...所以二當家的讓我們跟了夜襲隊混口飯吃。”
“看來混得不怎麼樣啊。”
“嘿嘿,這年頭,能吃上飯就不錯了,對了大哥,你叫啥?”
“你叫我...‘馬良’就對了...”
“原來是義薄雲天的馬爺...”他哪裡知道什麼馬爺牛爺,只不過聽這位說跟大當家的拜過把子,那肯定也是大角色。
“好說!”砍九說到這裡:“你等我一下...”
忽然轉身往回走了幾步,看著坐在騾車上的楊隊長,壓低聲音:“叫兄弟們暫別動手,這貨對我們有大用...”
“一幫狗漢奸,能有什麼用?”楊隊長看著對面那貨手中的駁殼槍眼熱:“要不,你把那二十塊給我,我幫你弄死這些為虎作倀的狗漢奸!”
“這事跟張局長的死有關...”
“啊?可是,剛才那家俘虜已經知道我們是八路!”楊隊長大驚,張局長的死他當然知道。
“剛才?剛才哪裡有俘虜?”
“哎,你們過來路上,看到我們的兩個弟兄沒有?”在橋頭等得不耐煩,讓人心裡發毛的聲音再次響起。
“兩個?”楊隊長跟砍九對視一眼,大車上明明只有抓到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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