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黑影出現在村東頭,拿鍬,提鎬,扛鋤頭,斜挎著筐子,揹著步槍,頭頂著一輪彎月,夏夜無雲,月光揮灑到地面,隱隱約約能見,靜悄悄往村外走。
一會兒後,更多人影從各個地方冒出,順著新挖出來的交通壕出了樹林,面前一大片空地顯露出來,走得快的,出了田間地頭沒完工的溝。
出了村,大群人分開往四周村莊而去,其中一支隊,往北剛出村不到五百米,一個聲音在山包上響起:“站住!誰讓你們到處亂跑的?”
“特麼的管你屁事,滾!”
口出狂言的毫不在意,繼續前行。
“想當逃兵?站住,不然開槍了!”槍拴拉得嘩嘩響。
“特麼的,敢動槍?老子弄死你!”
“連長有令,今天不準去水庫!”
“特麼的,憑什麼?”
“老孟的人回來說,白天在北面水庫附近,發現了掃蕩回去的鬼子部隊,我說大狗,你他M八輩子不洗澡,這兩天咋這勤快了?”哨兵根本不慫。
“桂花嫌他臭,哈哈哈⋯”旁邊的猴子大笑,直到大腿上捱了一腳,笑音嘎然而止。
哨兵沒注意,一個瘦小的身然悄悄摸到自己後面,突然暴起,抓住哨兵步槍,雙手環抱,把哨兵連人帶槍帶著摔倒,面前早有準備的幾個人一哄而上!拳打腳踢。
砰,意外走火的槍聲,驚呆了扭成一團的眾人,回過神來,立即將哨兵步搶扔到一邊,撒開腳丫子呈鳥獸散,全部往村裡跑。
往村裡方向連著一段交通壕,眾人跳進去後不見了身影,貓腰鑽回村外樹林消失。
槍聲震驚了正在地裡挖溝的眾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先各自警惕,然後沒聽見動靜,各隊正在趁夜晚涼爽幹活的人,各自派了兩個人去響槍處打探,其他人毫不在意,繼續幹活。
半仙領著他的手下,匆匆跑向響槍的地方:“怎麼回事?”
“又有人要去北面水庫,我⋯攔住他們,他們就偷襲我!”
“是誰?”
“唐大狗!”
“他,你不是看錯了吧!唐大狗半夜偷偷去洗澡,你說謊也不選個靠譜的?”半仙作為羅富貴手下,負責巡邏。
“真的是他!”
“嗯?好吧,你沒受傷吧?”
“沒事!”
對話聲嗄然後止。
小山包上,十來個戰士慢吞吞的行進著,四周仔細觀瞧,他們是九連羅富貴排長親自領著的一個班。
今夜輪到羅富貴排值哨,這貨明顯不願意,上一次不知道給了什麼好處,跟陳沖調換了班,被胡義發現後,罰去地下挖了九天地道,這回又輪上了。
“哎,羅排長,那個四周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我們要不回去睡覺?”羅大排長手下,處理了唐大狗衝哨的事,再次巡邏的邱半仙班長建議。
“睡個屁,要不是唐大狗鬧那一出,能輪到老子都親自出來參加巡邏嗎?你以為老子願意。”羅富貴罵罵咧咧的走在隊伍末尾。
“哎,每次都是老孟的人出去,什麼時候輪到我們?”
“你是不是又想跑?”
“還跑個屁,上次被抓住差點被槍斃,這世道不太平,往哪跑都一樣。”
“真不跑了?”
“這年月,有吃的我還跑個屁!”半仙不傻,大半年沒下過雨,大旱年月,哪裡還有能混到吃飯的地方,跑了兩回,現在平原上到處缺糧,跟著九連,至少不餓肚子,當治安軍卻要受鬼子欺壓,還要打自己人,覺得窩囊。
山裡掃蕩完後,鬼子們加入了向南面國軍一戰區大規模進攻隊伍中。
得到蘇青要到遊擊大隊的訊息,胡義失眠了,結合小豆給的情報,還有一些是關於鬼子的動向後,九連要配合成立武裝工作隊,老秦還留在軍分割槽學習,沒有一點頭緒。
戰場上你來我往,敵進我退,敵退我追,跟下棋一樣,工作隊不知道該怎麼做,也輪不到自己頭痛,團裡肯定有安排,只是,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到底誰來負責,總得先把周圍情況摸清楚做準備。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胡義宣佈新的工作:白天取消所有挖地道,刨溝的任務,除了哨位、照顧傷員的女兵,全連加上老孟游擊隊,分頭行動,四下散開,擴大偵查範圍,直到接觸到鬼子治安軍為止!
整天沒日沒夜挖地道,刨交通壕修補房子,疲憊多日的戰士們高興得直冒泡,開始往破屋裡竄,收拾傢伙各自往曬場集合。
“那個胡老大,你看,往北的任務就交給我了!”揉搓惺忪睡眼的羅富貴首先發言。
還真想得美,明明想跑到水庫裡面去洗澡,這偷懶的熊,得到手下全力支援。
好不容易有行動,老孟和馬良、陳沖李、響都跑到胡義這破屋裡詢問情況,看著羅富貴這頭沒長心的熊把最好的方向給挑了!
馬良剛到,他犯愁的是什麼都不清楚,跟連長也沒講幾句話,他這排在戰鬥中發展壯大,所以沒有發言。
“馬良,向西,偵查二十里,摸清鬼子據點底數!”胡義下達第一個命令。
“是!”馬良挺身:“連長,我們才從西邊出來,西南方向,那邊就李有德一夥治安軍,還要偵察麼?”
胡義沒有理會馬良:“李響帶人向南,二十里,到接近梅縣地界時返回!”
“胡連長,我就十來個人,這面積也太大了吧?”李響皺著眉頭。
同樣沒有得到胡義回應:“陳沖帶人向北,拉開後一直到友軍防區,這是聯絡方式!”
胡義說完,拿出一張早寫好的紙條遞給了陳沖。
“我跟騾子及孟大隊長向東,分散後前進!每支隊伍帶足三天干糧,無論情況如何,三天後必須返回這裡,這是地圖,注意標註鬼子炮樓、據點,村莊,道路,水源!”
然後胡義將桌上剩下的一摞紙遞給旁邊的羅富貴。
沒有領到向北偵察任務,垂頭喪氣的羅富貴順手接過來,立即分發到各面前各位手中。
“是”“是”“是”⋯一連串的激動興奮與失望沮喪。
老孟級別為營級,即使高胡義一級,也下意識的敬禮表決心,胡義也沒見外。
“另外,每支隊伍帶戰馬兩匹⋯有緊急情況,隨時回駐地聯絡!...王小三留守!”
旁邊的田三七急眼了:“連長,那我呢?”
“繼續打井、挖坑,把幾個村的交通壕連成一片!必須打出一口井來!”胡義面無表情的命令。
“啊!”就三天?怎麼可能,幾十號人幹了快十天,都沒完成一半,這怎麼可能,何況,我又不是吳石頭,你讓我打哪門子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