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一支隊伍精神抖擻遠遠的跟了上來。
一個濃眉大眼、滿臉鬍子、不怒自威的精幹漢子,頭頂纏著樹帽,氣不喘,率先從一人多高小坎下乾淨利落的爬將上來。
拍拍手掌上的土,抬頭與九連三副顏色對視,打量了胡義與陳沖一番,應該沒見過,不認識:“獨立團的?”
胡義暗贊,看那身手,不一般:“嗯。”
來人再往胡義身後瞅了一眼,大喜,哈哈大笑幾步踱了過來。
“常丫頭,真的是你麼,哈哈哈⋯都這麼高了?哎,聽戰士們說你們獨立團憑一個連阻擊了鬼子大部隊?真的假的?你們真能吹牛。”粗曠爽朗笑聲中,一隻大手拍了拍無處躲藏的小丫頭,明顯不信。
小紅纓拍開那手大怒:“哎,吹牛?姑奶奶還有更厲害的,不信拉倒,你得瑟個屁,聽六斤說你什麼時候都混上連長了?”
得到這樣的回覆,特務連長無語,見旁邊有生人,狠狠瞪了一眼說話不禮貌的丫頭,立即尷尬轉過頭面對胡義,伸手:“你好,你是?”
“獨立團九連,胡義。”胡義見來人並不自我介紹,從丫頭口中聽到竟然是特務連長,也不在意。
不待來人再次回話,轉身對身旁邊兩人淡淡道:“走吧,呆在這裡,擋了人家路!”
小丫頭對特務連長呲牙裂嘴,狠瞪眼,轉身,跟著已經開拔的胡義陳沖兩人,前後腳,不再理會還待說話的特務連。
三個身影,蕭瑟的拉在九連末尾,晃悠在特務連之前。
“胡義?這名字好象聽說過?”一時沒想起胡義是什麼來頭的連長,憑感覺,這個胡義不簡單,轉過頭問旁邊跟上來的人:“胡義是誰?好象,咱沒見過吧?”
“呃,他就是九連的連長,你忙著安排疏散老鄉,他們來時你沒在!”六斤班長早就打聽個一清二楚。
“呃,獨立團的那個連長就是他?嘿嘿,有點意思,還送了我們兩挺機槍,兩千發子彈?不對啊,他們那個破獨立團哪來這麼多的東西?”連長皺眉。
“他們一個連傷亡了大半,可能是這個原因省下來的吧?”
“省?你懂個屁,子彈能省,機槍可是緊俏貨,這麼多年來,師裡才給他們補充過兩挺機槍,他們轉手就送人?風高亮節?可能麼,敗家子麼?”連長一臉的不相信。
“連長,這可不是糊弄人的事,要是這樣糊弄我,我巴不得天天有人糊弄我,兩挺機槍!聽到都帶勁。”六斤班長也來了勁,其中一挺機槍留在他們班。
因為他最先遇到獨立團的那夥敗家子!
“嗯,你認識他們,常丫頭跟他們混一起,我看她身上空無一物,獨立團這是打腫臉衝胖子吧?也許他們不會使機槍也說不定,交到我們手裡才能發揮更大作用,一會兒,既然人家送了這份大禮,咱們也不小氣,把我這把手槍給他送去。”
“嘿嘿,連長,這回你看走眼了,他們還有三挺機槍,我看了,還有擲彈筒,還專門有一個叫好運的兵,專門給丫頭背槍!”
“什麼?擲彈筒,你就可勁的吹吧,就算他們有,會使麼。”連長一臉的鄙視。
“我跟你說,啊,他們不僅有,還有五具,只是好象聽他們說沒有榴彈,就剩下兩化學彈,對了連長,化學彈是什麼東西?”
“五具?化學彈?”連長被驚住又被問住:“呃,化學彈?我怎麼知道,嘿嘿,這幫傢伙有些意思,一會兒咱去會會獨立團的那幫怪物!”
“連長,現在他們也就四十來個人,不可能把子彈全給我們了吧?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還有子彈。”六斤聰明的不再討論化學彈。
“送我們的是人情,別打人家擲彈筒的主意,但這就更不對勁,這不科學!”連長搖搖頭:“不過,我們才兩個擲彈筒,使的也不熟練!”
走在前邊的胡義腦子裡急轉,原本想問一下特務連現在的情況,以便自己安排的下一步行動,根本沒想到被人惦記上了。
跟師部夾在一起,一切聽指揮,什麼都不清楚,說不清這種感覺,對將來的一切,都無法預計,這種感覺讓胡義非常不舒服,即使軍人天生應聽從命令,可是,到現在都沒命令,唯一得到的是特務連的撤退通報,算不上命令。
肩部的疼痛再次傳來,皺了皺眉,讓肩部再次活動一下,感覺更痛,卻沒停下思考。
鬼子大規模進山,一旦發現師部空無一人,不可能就這樣灰溜溜的撤走,天上有飛機,地上這麼多人,肯定還會以師部為中心繼續掃蕩,更有可能往北,合圍八路軍總部。
九連跟師部匯合後,人其實並不算多,大山面積廣闊,就這點鬼子,想圍住師部,茫茫大山裡,若沒有確切情報,屁用不起!不可能。
最重要的,進山後鬼子肯定有騾馬隊,否則這麼多的人,補給是一個大問題,成天在山裡打游擊,那些分散的鬼子肯定不是八路對手。
那麼,有條件就打鬼子後邊的運輸輜重隊!胡義心思活泛起來。
老子打不過你,餓也餓死你,近萬的鬼子,如果沒有糧食,他想不撤退都不成!
早知道了師部撤出來的人,分成了兩個梯隊,現在跟九連在一起的是第一梯隊,也就百多人規模隊伍,要想躲開鬼子,在大山裡隨便找個地方一鑽,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不被鬼子咬上,安全不用擔心。
鬼子掃蕩,面對這麼大的山區,必定分兵,當前任務簡單,最大限度地掩藏行蹤,遇到小股鬼子,有把握打就打,絕不顯露實際兵力,讓鬼子找不到師部到底在什麼位置,就算成功,伏擊鬼子輜重成了關鍵。
師部原本所在的會理村,往各個方向都有路可走,哪怕鬼子大半個師團,分散開後,每一股的兵力也不會太多。
師裡並沒有給九連下達具體任務,甚至於連讓胡義去彙報情況的事情都沒有做。
因為,電臺裡傳來的情報說,總部已經被鬼子合圍,到了生死存亡關頭,師裡唯一能做的就是透過給有電臺的北山團下命令,盡一切可能增援總部,能救一個算一個。
眼下,八路軍戰士不多,半個特務連外帶殘廢九連,跟鬼子拼不起。
隊伍在師部帶領下沒法向南走,改道方向朝東北,看起來倒也是一大隊人馬。
但師長帶著的兵充其量不到一個連,師長再厲害也抓瞎。
電臺裡不斷傳來訊息,已經過確認,山外部隊無法回援已成定局,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師裡得定下一個應對計劃。
天上太陽越來越毒,一群無精打彩的隊伍,戴著已經蔫掉的帽子,慢吞吞的在山裡艱難的前進。
日上中天,正午,前方山樑上沒了路,地圖上也根本沒有標識,好在部隊疏散固新鄉的時候,帶了兩個老百姓,他們對這些山路,相對要熟悉得多,在他們的帶領下,部隊沿著陡峭的山壁正在慢慢下山,旁邊一邊是深深的懸崖,另一邊是峭壁,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相互摻扶,拉著一條長長的繩子,抬擔架的更是一步步的挪動。
下個山就用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部隊下達了休整的命令,隊伍拉得長長的一溜,停在一個山溝裡,地無三尺平,各自找陰涼處休息。
停在後面的特務連派人送來了些乾糧,來人是特務連的六斤班長。
接待的是九連紅連長,一大一小兩位老熟人再次見面,六斤熱情寒暄:“哎,丫頭,我們連長請你們獨立團九連連長過去說說話?”
“嘿嘿,我就是九連連長,要說話,那敢情好,讓姓李的自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