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空了一個彈夾的機槍停了,十九次爆炸騰起的一團團煙霧,連成一片被山風吹散。
山梭線處終於露出來一個猥瑣目標,接著又一個,終於連成線,沒必要再藏著掖著,鬼子們終於露了臉,一個個擺上槍來。
轟,一聲巨響,山頂上砸出來個黑呼呼的傢伙,晃悠悠砸向山下的八路群,看架勢,倒是直奔李響擲彈筒陣地。
“臥倒!”“趴下”此起彼伏的喊聲,響徹山際,郝副官撲倒了正在換彈匣的丫頭,還好,擲彈筒從山上往下打,距離打的稍稍遠了,越過了李響擲彈筒陣地,也飛過了機槍十來米。
榴彈猛烈炸響,掀起一波泥土石硝斷枝雜草,站得近看熱鬧目瞪口呆的貨,在爆炸後爬起來就往後跑。
試射?
擲彈筒需要試射麼!
機槍陣地旁的騾子,一個激靈,爬起來掀開郝運,扯起小丫頭扔肩上,扛上,就往回跑,鼻青臉腫的郝副官扯上捷克式緊緊跟上。
一直在後邊叫好的兵們,現在才發現,看熱鬧的時候,一定要距離遠一點,爆炸過後,緊接著,一波彈雨飛了過來,幾個倒黴蛋被擊中,一個戰士大叫“哎呀呀,我中彈了,我要死了麼?”
卻被踹了一腳:“叫這麼大聲,死的了麼?”一個兵從嚎叫的戰士背上扯了個彈頭下來,衣服已經快被彈頭鑽破,還好,只是個跳彈!
受傷的被揹走,一窩蜂的作鳥獸散開後撤。
一支三八大蓋被滿是灰的小手扯過來,剛從騾子肩上下來的丫頭,揉搓了一下肚子,罵罵咧咧在一塊石頭上架穩步槍,槍托緊緊抵在繃緊的小肩膀,一隻漂亮的大眼在槍機後消失不見,出現一隻猙獰的的眯縫眼,老神在在的尋找目標。
嘿嘿,姑奶奶看你打我!啪⋯
隨著小心眼裡囂張地嘀咕,一聲槍響加入了鬼子們射擊的喧囂聲裡。
距離已經快五百米,能打中才是見了鬼。
山上的鬼子破天荒沒有進攻!在山包上委屈的還擊。
“鬼子轉性了麼?”羅富貴看的迷糊。
手下唐大狗跟郝運帶的一幫老新兵腳下打顫,到處找石頭,淺坑,位置找好後,毫不示弱的對山上的鬼子還以顏色。
噠噠噠噠,噗噗噗噗的聲音響起,捷克式跟歪把子同時響起,子彈不要錢似的向山包傾情而去。
鬼子機槍子彈頭高速旋轉帶著尖嘯,肆意飛舞,鑽土入石。
八路要挨天黑,鬼子在等人,上來的人不多,怕八路發現,所以鬼子隊伍一直沒有展開,眼見對八路榴彈陣地的重點照顧沒有任何作用,已經超過擲彈筒射程,無法再繼續了,擲彈筒停止了射擊,中尉大罵八路屬兔子,跑的飛快,卻也不安排人進攻。
逃跑也是一種本事,很快,山包下的八路全部跑出了有效射程。
一梭子打完,稜線處的鬼子們沒有人再持續射擊,即使剛才那一陣彈雨密集,鬼子也只出現了一個受傷,其他幾個傷亡卻是八路擲彈筒造成的。
山包上的敵人肯定還在增加,八路還在後退,雙方距離六百米後,人影參差看不大清楚,鬼子山上歪把子偶爾再喘息幾聲。
很明顯,鬼子佔了上風,戰場形勢卻掉了個兒,一般來說鬼子進攻,八路伏擊阻擊,鬼子沒有進攻的原因,關鍵是李響那十幾枚榴彈砸過之後,鬼子們害怕了。
他們不知道八路有多少枚榴彈,害怕遭遇第二輪轟擊。
山包下的八路有擲彈筒,那還衝個屁,等再上來一批人,運上來幾門小鋼炮再說,沒炮火支援,對方兵力遠超自己時,操典裡規定不能進攻,眼下還是先老老實實躲著。
反正挺進隊已經走了,皇軍等得起!
“胡老大!你看,不斷有鬼子爬入陣地,就這一會功夫,又多了五六個鬼子!”
一直在計數的李響低聲糾正:“是多了八個,左五右邊三!”
提著郝運遞過來的機槍,羅富貴換上一個滿彈匣,空彈匣給了郝運。
附近突然響起小丫頭的聲音:“鬼子人太多,咱打不過,這裡地勢低,打不著,還是趕緊撤吧!”
正要說話的熊猛地停止了腳步:“你說什麼?”這話不是應該羅我富貴說麼?
胡義也撤了回來,看著丫頭滿臉問號。
小丫頭正倒拖著步槍,貓著,嘴裡似嘀咕:“鬼子有問題。”
胡義沒聽懂,羅富貴咧著嘴詫異:“他姥姥的鬼子有問題?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用你說麼!剛才差點捱了一槍,菩薩保佑……”
“保佑個屁,我說鬼子目標是師部,上邊五六十個,咱就這麼點人,他們卻不進攻,肯定有陰謀。”貓到了胡義旁邊,終於一屁股坐剛能容下一隻腳的灌木裡,一邊摘下望遠鏡,一邊費力的往槍裡壓彈。
胡義相信,丫頭的話必須信,因為這是戰場,她不會扯淡。只是不明白她能知道鬼子有什麼陰謀。
“你說鬼子有什麼陰謀?”這回輪到胡義詫異了。
“鬼子槍法好,戰鬥力強,嘿嘿,以咱們這點人,不值得他們等待,並且肯定不是等人上來,明顯是不想跟我們糾纏。”小馬尾轉了個方向:“騾子,我問你,為什麼跟我們後面的八路一直沒上來跟我們打招呼?”
“呃⋯咱九連缺德,名聲在外唄!”騾子滿不在乎的回!
“你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不長腦子!盡瞎扯。”小丫頭隨手丟了一塊土疙瘩過去,正中目標腦門。
“你姥姥的…”卻又招來一塊。
“我認為跟我們後面的多半就是挺進隊!”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連中兩彈不怕死的騾子,伸出手去摸小丫頭額頭:“你腦子被鬼子擲彈筒炸糊塗了麼?”
“八路里論行軍,我們算慢的,這個你得承認吧?”烏漆麻黑的小臉上,禁不住又開始像往常那樣放光芒,看得一幫大老爺們很是無語:“他們連我們都跟不上,那是山裡的八路麼?”
胡義一頭黑線,有才收編的治安軍一起行軍,這說法,好象也有理。
小丫頭繼續得瑟:“我們從岔路口轉向北的時候,他們就沒有了訊息,鬼子不可能沒有發現他們,我們把鬼子堵在這裡,山裡連槍聲都沒聽一個響,你說,他們像八路麼,何況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鬼子來了多少人,頂多遇到鬼子的先頭部隊,不打一梭子,你說他們還叫八路?”
胡義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們穿的八路軍裝?在你們後面跟了一夜?”
說完,從包裡扯出地圖。
再次陷入了沉思,並不理會小山包上的鬼子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