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真是有氣撒不出。
梁牧之平時總是什麼都渾不在意的,此刻語氣小心,這種反差,會讓她錯覺他是真的怕她生氣。
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她又心軟了。
她態度軟下來:“沒有。”
梁牧之眼底一亮,“那我們和好了?”
許梔:“嗯。”
她還是有點冷淡,梁牧之也沒計較,“這件事確實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是還氣,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你別一個人生悶氣,對身體也不好。”
許梔油然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她能和他說什麼呢?他是真的沒有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問題,他只是因為偏愛陳婧,將她推了出去而已。
她想了想才開口:“不然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讓你為我男朋友背鍋,你是什麼感覺?”
梁牧之不假思索,“你沒有男朋友。”
“以後會有的,”話出口,許梔微笑,心口有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難道你覺得我很差勁,沒人追,一輩子都不會有男人喜歡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牧之怔住,他發覺,他其實沒有設想過許梔交男朋友。
以前兩家人動不動開玩笑,說許梔和他定了娃娃親,將來是要給他當媳婦兒的,他一向玩世不恭,順水推舟跟著老一輩開玩笑,可從來沒往心裡去。
許梔是他的發小,小青梅,兩個人一起長大,她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她太乖了,他沒法想象自己未來真要跟這麼乏味的姑娘共度一生。
他喜歡冒險和刺激,這些她都給不了他。
他忽然想起,其實大學時,蠢蠢欲動想要追許梔的男孩子就不少,她這麼單純,他怕她被人欺負,去學校裡請她的舍友幫忙照看她,別讓她被渣男騙了。
她舍友于是開起他和許梔的玩笑,他也就順著應了,心想只要許梔有個有男朋友的名聲在外,就肯定不會被亂七八糟的男人騙。
可現在,他交女朋友了,許梔也快大學畢業了,他們都長大了,她要談戀愛也無可厚非。
只是他仍不放心,“我們小梔子這麼乖,很容易被騙的,男人沒幾個好的,你得擦亮眼,這事兒要慎重。”
許梔還在笑,眼神卻透出幾分悲哀,“嗯,我會擦亮眼的。”
梁牧之對上她的目光,心口像是被蜇了一下,他莫名有些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胡亂轉移話題,“對了,我和陳婧的事兒,你先別讓我家裡人知道,也別和你爸媽說,我爸媽還有爺爺都還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我找機會再和他們正式介紹一下陳婧。”
許梔垂下眼,她想起許何平的話來。
許何平要她將梁牧之搶回來,但是她拿什麼搶呢?
那個風雪夜,陳婧就在派出所附近的酒店,梁牧之捨不得陳婧冒著風雪去辦保釋手續,卻任由警察將電話打給遠在學校裡的她。
如今事情被家裡人知道了,又讓她為陳婧背鍋。
他甚至還打算鄭重地將陳婧介紹給家人。
他給她的,只有那些不走心的玩笑。
孰輕孰重,一眼明瞭,梁牧之對陳婧的維護,足以看出他的真心。
她想,這一次,她恐怕無法聽許何平的話了,她都已經輸了,還不如保留一點臉面,有尊嚴地退場。
她點了點頭。
梁牧之放心下來。
飯菜剛上桌,服務員離開,又有腳步聲靠近,許梔望過去,陳婧已經走過來,徑直往梁牧之那邊去。
“之前沒有正式介紹過,那天晚上又太倉促了,所以我喊陳婧過來一起吃個飯,”梁牧之解釋,“你們認識一下。”
許梔覺得臉上的肌肉都變得僵硬。
“陳婧,這是小梔子,我最好的朋友。”梁牧之任由陳婧坐到他身邊,他看著許梔,“小梔子,這是我女朋友陳婧,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們也能成為朋友。”
陳婧抱住梁牧之的手臂,抬眼衝許梔甜甜一笑,“你好小梔子,以後多關照。”
這果然是梁牧之會喜歡的姑娘,熱情大方,許梔想,然而她卻是個社恐,面對別人的熱情,總是很難給出同樣的回饋,她禮貌笑了下,“你好。”
這頓飯對她來說,已經成了煎熬。
席間,陳婧頻頻給梁牧之夾菜,要他為自己剝蝦。
許梔安靜吃飯,只想儘快應付完。
陳婧卻是個話癆,和梁牧之又提起這次打架的事兒,“那你爸媽都知道了,應該會幫你擺平吧?我聽說那群混混還想索賠呢。”
“嗯,我媽說家裡律師團會去和他們談。”梁牧之語氣溫柔,“這事兒你就別再操心了。”
陳婧嘀咕:“但是真的好奇怪呀,為什麼你爸媽會這麼快知道?”
梁牧之微微蹙眉,還沒來得及說話,陳婧矛頭已經對準許梔:“小梔子,你真的沒有和梁叔叔還有梁阿姨說過嗎?”
許梔抬頭,和陳婧對視片刻,她回答:“沒有。”
氣氛有些凝滯,梁牧之打圓場,“好了好了,小梔子都已經幫我說話了,我媽看在她面子上才沒讓我接著跪。”
“我心疼你嘛,”陳婧噘嘴,“你看你的臉,都腫了,還跪那麼久……這要是沒人說,你爸媽怎麼會對你發難呢?肯定有人告訴他們的。小梔子,不是我懷疑你啊,你再想想,會不會你告訴別人,別人和他們說的呢?”
許梔握著筷子的手指收緊,她想起了梁錦墨。
但轉瞬她就在心底否定,梁錦墨和梁家其他人關係並不好,他也不是多嘴的人。
“我覺得,梁叔叔和梁阿姨可能是從其他什麼途徑得知訊息的。”她道。
“都不重要了,”梁牧之安撫不依不饒的陳婧:“退一步講,就算是小梔子不小心告訴誰,傳到我爸媽耳朵裡,人家都幫你頂包了,這事兒也算是翻篇了。”
陳婧還是嘟著嘴,很勉強說:“好吧。”
許梔徹底喪失了食慾,她盯著梁牧之,語氣很涼,“所以你也覺得是我的問題,是我導致你捱打和被罰跪的,是嗎?”
梁牧之一愣。
他這個人大大咧咧,其實事情結束了沒糾結那麼多,剛剛也是為了安撫陳婧才那麼一說,還真沒想那麼多。
許梔平日裡像個小綿羊,忽然這樣嚴肅地質問他,令他有些懵,一時想不起要說什麼。
“我飽了。”許梔放下筷子,站起身,“你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