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東野家只剩你一個陣修？”江素眉頭輕皺，心裡只覺奇怪。
東野閒緩緩低下頭，情緒低落，聲音輕飄飄的:“北域東野家，只剩下我一個人能夠繼承陣法傳承。數百年來，東野家除了我之外，再無一人開靈竅。”
“不能算作修士，壽命短之又短。早就去了紅塵俗世，一代又一代，不姓東野，不懂陣法。”
“我一個人雪山之中苦守著舊樓，年復一年。”
東野閒仰頭望她，眼神複雜，“我是當年卡在元嬰大圓滿，為了成為化神早日飛昇我才引了魔氣。修為至化神後，只要等待一個機緣，就可以破境至大乘。飛昇上界。我想著……上界總有我東野家的人吧。”
“百年化神，又七百年於鎮魔寺黑塔，空長修為，而機緣……沒有，什麼也沒有。”
他的圓嘟嘟的身形裡竟然出現了幾分落寞。
是少年天才志得意滿，心中急迫，孤苦無依擔不起重任，最後選了一個的地方囚禁自己。
江素黔默不語。
修士最不好預料的東西就是機緣，他若命該如此，誰人也管不了。
“你和我一同出塔如何。”她平靜的問道。
小矮子瞬間情緒高漲，環著少女的手臂“真的嘛？！蝶蝶你要帶我走！！”
江素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只是邀請你，並不是說我一定能夠帶你出去。時間緊迫，我如今自身難保，帶著你不過是讓彼此多了機會。”
柳不因跟自己說爬塔可以出去，又隱晦的提醒自己有朋友約莫是來接自己了。
所以……江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出去。
“既然蝶蝶你心急，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正好去五層的陣法我早就畫好了。”
所以我若是不說帶你走，你還得再磨嘰個十天半個月畫陣法唄？？！
小矮子上前貼心的扶著江素起身，回過頭掃了一眼山洞裡的東西，小手臂一揮，各種靈材大半就進了他的袖子。
他推了推江素的手，撒嬌道:“蝶蝶，我裝不下啦，剩下的靈材都送你！你帶上他們的，都是罕見的物件。出去能賣好多靈石的呢！”
江素聽到靈石就一精神，也沒有推脫，隨手就收了剩下的大半。
東野閒喜歡送她東西，睜大了眼睛笑意盈盈的看著綵衣少女的一個袖子裡收了各種五顏六色的寶貝。
“好了，走吧？”
“嗯嗯！我們走吧！第五層我們來嘍！”
小矮子拽著江素的手臂，於自家山洞中就拂袖撒了各種石頭，其中每塊都有獨特的位置和規律，線條是地上早就有的刻痕。
“這裡五行平衡，咱們這就可以走了。”
話音方落，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上江素的頭，她幾乎瞬間就蹲在地上，周圍突入襲來的牽扯之感，宛若正將她剝皮抽筋。
“……”
她強強嚥下喉嚨中的痛呼聲，快了呼吸，沉聲道:“這次又是什麼……”
——
方折躺在搖椅上，手裡的茶被自己涼了又溫，時不時抿一口，竟然喝不見底。
屋簷下，風鈴搖晃，叮呤作響。
手中杯，熱氣氤氳。
“誒呀，年輕人，這種事情你就不能等著我們家素素長大了再提，你既然心悅於她，那你就要時不時提上幾句，這世間情愛就像是養小樹苗，你要先給她種上一顆種子，再是不是添點水，添點肥。”
“不然等她哪天徹底醒悟的時候，你就有點晚嘍。正值花季的美人，就怕別人會捷足先登啊。”
雁月西若有其事的皺著眉頭，手裡捏了一把瓜子，言之鑿鑿。
“而且過去你們認識的這個過程啊……你不就覺得很像路邊那些話本子裡的故事嗎？！食為天大堂一眼萬年，神識交融救命之恩，細水長流慢慢陪伴，相互救贖。”
女人津津有味的喝了口茶水，重新仰著頭躺在搖椅上望向天空，“別看我沒有經歷過這些，但我話本子看的可多，甚至還寫過好幾本呢，當年也是風靡修真界的茶餘飯後小讀物！”
“唉——”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長睫輕顫，“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方折默不作聲，他抬手取了一塊盤裡的果脯，放在嘴邊，輕輕咬上一口，細細感受這東西的味道。
很甜……
以前在市集上小醫修也買過這東西，還有記憶裡的那個小少年，似乎也愛吃這東西。
他感覺自己的口味應該是不同於她，吃這東西反而沒有吃小醫修煉制的丹藥來的心裡舒坦。
“情和愛，不重要。”
他平靜道，一雙深邃的眼裡藏了點湖中光色，淡而無波。
“嗯？”雁月西不解的看著他。
男人眉目舒展，逐字鄭重道:
“我只希望小醫修能夠如意。”
世間多些煩惱怨憎，求於諸天神佛不過是福祿財壽，可只有“如意”二字，最是難得。
如意如意，稱心如意，得償所願，又有幾人真的能夠得償所願？
“噫——”雁月西拖著長音鄙夷的道，“我真是對你們這種年紀大的人不理解，你這麼說話和要當她爹有什麼區別。”
“我還尋思給師弟招個女婿，回頭這是幫他找了個照顧孩子的兄弟。”
方折放下手裡的東西，側過臉，表情嚴肅義正言辭的道:“我年紀不大，您別再這麼講了。”
雁月西扯著嘴角故作溫柔道:“哦？您幾千歲了？”
紅衣修士默默握拳，啞著嗓子低沉道:“幾百歲罷了，不足千年。”
“啊對對對，我家素素小崽子估計都不及你百年的零頭吧。”
雁月西側過身在方折瞧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趕緊喝茶給自己洗滌下心靈。
男人突然到:“及的。”
“我，百年零十歲。”
“……”
“所以你幾百歲？”
“……”
方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再問下去就不禮貌了。
她眉目復又舒緩，平靜的仰頭望天，感嘆到:“唉，不提你了，我有個弟子，叫做雁回，你有沒有遇到過。他喜歡穿綠色的衣服，顏色深時就像個蛤蟆精。”
方折聞言一怔，思索了片刻，“見過。”
“他現在怎麼樣了？”女人語氣平淡。
“不知道。”
雁月西冷哼一聲，“你能知道個什麼？！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悶葫蘆半天說不出幾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