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光看不買的？這絕對是造謠。”
“我剛才還買了塊青銅劍的碎片，花了八十九塊錢。不信你看我的付款紀錄。”
張揚作勢要掏出手機，維護自己的清白。
“行了行了，我不看，你又不是在我這花的錢。”
攤主擺擺手，轉過身，把那一竹筐青銅器碎片，搬到了張揚面前。
“三百塊一片，不能還價。”
看到這麼多碎片，不少路過的買家也被吸引了過來。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上手，就被一雙白手套給攔住了。
“別壞規矩啊，先到先得，我看完了你們再看。”張揚沉聲說道。
這邊基本都是假貨，這群人上當受騙是真的積極。
“那你搞快點。”旁邊一箇中年人嘟囔道。
“知道了、知道了。”
張揚點點頭，馬上開始鑑定。
仿的、假的、現代的、去年的……
哪怕是已經很便宜的青銅器碎片，依然是假的居多。
古董市場突出一個只要你願意買，我就肯定有假貨等著你。
張揚在挨個看的時候，旁邊蹲了個倆個大爺，就盯著他手裡的，和他一起看。
邊看還邊指點江山。
“小夥子，伱這麼快能看清嗎？”
“你這也太快了！”
“剛才那幾個，感覺都不太對。”
“誒！這個獸面紋的你別丟啊，這可是正經商周時期的饕餮紋。”
饕餮紋？張揚建起來看了一眼，確實是，但是生產日期是2019年。
“你不要給我呀！”右邊的大爺說道。
張揚想都沒想，把東西遞給了他。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嘿嘿，謝謝啊。”大爺還很講禮貌。
“不客氣。”張揚應了一聲，回過頭繼續看筐裡的東西。
看到右邊的大爺虧了三百塊錢，拿著塊饕餮紋的青銅鼎殘片樂呵呵的走了，張揚左邊的大爺有點繃不住。
“你這個不行啊，鏽色一看就是假的，趕緊看下一個。”
下一個？張揚搖了搖頭。
就這個了！
「名稱：青銅簋（gui三聲）殘片」
「材質：銅、錫、鋅」
「生產時間：公元前981年」
「詳細資訊：西周時期獸面紋犧首簋的殘片，上面有殘缺的銘文，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
張揚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應該是青銅簋口部的碎片，按照口沿的弧度看的話，整個器物應該也就比桶裝泡麵的碗、稍微大上那麼一圈。
簋是古代士大夫用來裝主食的餐具，這麼看的話，有點小。
“怎麼了？小夥子，你不會覺得這東西是真的吧？”左邊的大爺還在指導。
“你看這綠繡，一點兒都不均勻，浮在東西表面，很明顯是新仿的。”
“大爺，過分了啊，我這都是老東西，哪來的新仿的？”攤主不開心的懟了一句。
大爺沒理他，繼續跟張揚說：
“小夥子，看快點兒，都五點多了，等會兒天都要亮了。”
“行！”張揚點點頭：“老闆，這個算我要了，幫我把東西包起來。”
攤主見狀，從馬紮底下扯出個紅色塑膠袋，遞給張揚。
“給給給，自己裝吧。掃碼還是現金？”
“別急，還沒完呢！”
張揚繼續翻找，不多時，又找到了一件真東西。
“青銅簋殘片……公元前981年？”
“這麼巧，同一年的？”
張揚把剛才那片拿出來，放在一起比較。
除了鏽色差不多，其他方面，可以說沒有任何聯絡。
剛才那個殘片上面有獸面紋、半截銘文，這個則是兩面都光溜溜的，沒有任何花紋。
“你現在拿的這個倒是像真的，像青銅器的腹部……”大爺又開始銳評了。
張揚沒搭理他，把兩片都放進袋子裡，繼續找。
如果還有公元前981年的東西，那就算不是同一件青銅器，也來自同一個墓。
果然，在這筐碎片的最底下，他找到了第三塊碎片。
這次的碎片是簋的把手部位，上面的獸面紋，和第一片有點像了。
張揚心中已經有了清晰的想法。
現在已經不是撿不撿漏的問題，是有可能找到一個帶銘文的的青銅簋！
以現在的文物修復技術，只要找到全部的碎片，就肯定能完整的修復出來。
“你選了幾塊了？”看到張揚好像愣住了，攤主問道。
“一共三塊。”
張揚沒有急著問下落，而是付了錢，把東西帶到了兩個同伴面前。
……
“確定來自同一個青銅簋嗎？”
汪建業和黃老師都對張揚的說法保持懷疑。
在這裡蒐羅到三個真的青銅器碎片不算什麼。
但是三塊碎片同源，那就有點稀奇了。
“我有八成的把握，它們來自同一個青銅器或者同一個墓。”
張揚給了一個很穩健的意見。
黃老師把碎片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一會，搖搖頭苦笑道：
“這種我也看不明白。”
“不過要是真來自同一個器物，那很有可能是盜墓賊不小心砸碎了，直接賣給這些商販的。”
“我也這樣覺得。”張揚點點頭：“現在，和幾十年前不一樣，應該沒有人會把青銅器當廢銅賣了。”
“如果是幾十年前砸碎的，一起流傳到同一個筐子裡的機率，又實在太小。”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不小心弄碎了，又不敢送去修復。”
“這樣，你們去盯著那個攤主，我聯絡下羊城這邊的文物保護部門。”黃老師說：“不過不知道他們今天有沒有派人過來。”
“平常古玩墟開張的時候，都會有博物館的人過來晃悠，看有沒有遺落在外面的國寶。”
“不報警嗎？”張揚反問道。
在直播間和警察打交道多了以後，張大師覺得，事情交給文物警察還是很靠譜的。
“報警的話，我怕……”黃老師看了看張揚身後的人流：“這地方以後估計就沒了。”
“兩年前，這裡也賣過墓裡出來的東西，當時東西被來這兒的老專家看到，五千塊買走，現在存放在羊城博物館，已經上了【禁止出國展覽文物】的名單。”
黃老師的意思是，這個小院子，算是灰色地帶，盜墓賊的東西在這兒賣，起碼有跡可循。
張揚不是很贊同這樣的觀點，但黃老師的話提醒了他。
以前這裡有博物館的專家來過，自己身邊，不是有個博物館的館長嗎？
張揚轉過身，看向汪建業，臉上露出微笑。
汪館長突然打了個冷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