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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透重重疊疊的雲霧，依稀可見幾道身影在烏黑色的高山之上穿梭。
“鹿姐。”
清甜的聲音落入江言鹿的耳中，隨之而來的，是周遭吵吵嚷嚷的說話聲。
以及水燒開的咕嘟咕嘟聲。
江言鹿猛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家人聲鼎沸的火鍋店裡。
頭頂燈光打在臉上。
鴛鴦鍋蒸騰著冒著熱氣。
火鍋店？
江言鹿愣了一下。
她怎麼會在火鍋店裡？
不是在鳳岐山上嗎？
“鹿姐？”
清甜的聲音又一次傳入江言鹿的耳中。
江言鹿扭頭抬眸看過去。
是她部門的同事，年紀比她小，熱衷於各類網路。
《白月光女主回來了》這本書，就是她極力推薦給她看的。
江言鹿隨口應了她一聲，不動聲色地斂起眸，將所有情緒掩蓋在長而濃密的睫羽之下。
她這是……穿回去了？
她有極其強烈的預感，到了鳳岐山那座山的山頂，她或許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
告訴她她穿回去了？
這未免也太突然一些了吧？
江言鹿試圖在識海中呼叫系統。
然而她喊了半天，一點回應都沒有。
同事將剛倒好飲料的杯子遞到江言鹿面前。
一群面貌年輕充滿活力的男男女女舉杯對向江言鹿：“謝謝鹿姐請客，乾杯~”
江言鹿又回過神來，動作頗為機械地端起飲料杯，跟他們碰杯。
她沒喝，又將飲料杯放下。
腦海裡不斷閃過祈樾的臉。
她突然這麼一聲不響的消失，祈樾找不到她，一定著急死了。
還有師父他們……
江言鹿纖細白皙的指尖摩挲著透明玻璃杯。
這雙手依舊纖長漂亮，指甲修剪乾淨，甲床白裡透粉，最下面有一道彎彎的小月牙。
唯一不同的是，手指內側沒有因為長期練劍形成的薄薄一層繭。
一想到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際的惆悵和悲傷。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然在她心中佔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她不想同他們分開。
尤其是祈樾。
江言鹿長撥出一口沉悶的濁氣。
一群人嘰嘰喳喳，江言鹿根本無需多問，就迅速從幾人的對話中，收集到了有效資訊——
他們剛接手了一個大專案，馬上要開啟痛不欲生的加班生涯。
未來一段時間的日子會很累。
她今夜特地先請幾個同事吃一頓火鍋，提前鼓舞士氣。
吃完火鍋就回公司繼續工作。
看在這一頓火鍋的份上，他們的幹勁也會比較足。
江言鹿無意識點在透明玻璃杯上的指尖猛得一頓。
不對！
這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專案還沒結束之前，她是不會請同事到火鍋店來吃火鍋。
火鍋太浪費時間，從排號等位再到上菜下鍋燙熟。
起碼得一個小時打底。
這太浪費時間了。
她一般都是加班的時候，給他們安排一頓可口的夜宵外加一杯冰美式或者是爆款口味的奶茶，直接送到公司裡來。
火鍋這項活動，永遠都是在專案告一段落的時候，再進行的。
這不是真的！
她沒回去。
她還在那座山上！
江言鹿倏而起身，握住玻璃杯的手指一鬆，杯子應聲倒地。
哐當！
清脆的碎裂聲驟然在喧囂熱鬧的火鍋店響起。
色彩飽和度極高的橙汁從地面上濺開。
然後定格——
同事的驚訝臉，其他桌客人臉上的笑意，服務員端著菜盤上菜的動作。
一切都定格在杯子碎開的那一剎那。
再之後，像一面被打爛的四維鏡子，肉眼能夠看到的所有場景開始破碎瓦解。
一點點露出烏黑的山體和繚繞的雲霧。
江言鹿潛意識裡稍微鬆了一口氣。
為自己還在這裡，還能見到祈樾和師父他們。
她打量著面前一個個逐漸消失的熟悉面孔，不由感慨。
不愧是鳳岐山，就連幻境都如此逼真。
若不是這中間的細微差距，她恐怕還會一直陷在幻境之中無法出來。
幻境徹底消失的那一刻，江言鹿的識海傳來一陣頓頓的刺痛。
她蹙眉輕晃了一下腦袋。
好在痛感不是很強烈，調息一段時間就能緩過來。
若是她再在那幻境中多待一段時間。
比如說真的跟著那群“同事”回公司加個幾日班。
估計就會識海受創，更嚴重些說不定會被永遠困在那幻境之中，直到完全死亡。
江言鹿更加警惕起來，但腳下速度仍舊沒有減慢。
腳尖一點，就對著山巔閃掠而去！
雲霧將所有人隔離開。
江言鹿看不到祈樾他們的身影，也聽不到對方說的話。
就連神識傳音都無法將訊息送達出去。
她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剛進鳳岐山的那一段時間。
也是這樣的雲霧，也是跟同行的人分開。
只有一人前行。
直到穿出雲霧，踏上山頂。
-
不時有體型龐大，長相猙獰的兇悍妖獸出沒。
江言鹿一概當做沒有看到，完全沒有停下來要跟對方對打的意思。
雖然這些妖獸看起來能賣不少靈石。
但她現在有比賺取靈石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打算在它們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
就算對方聞到她身上的活人氣息，追著跑過來，對著她張開腥臭無比的血盆大口，她也沒有絲毫停步的意思。
但對方實在窮追不捨。
江言鹿實在被它們追煩了，改變了想法。
她看著這個堪比合體境初期的七階紫焰三角牛，又一次對著自已張開大口。
一個瞬移符貼在身上，一把爆炸符扔到對方的嘴巴里，再貼上一張閉口符。
一聲悶響在它的嘴巴里炸開。
紫焰三角牛嘴巴上的被閉口符蹦開。
它的嘴巴下意識張開，黑霧一吐，七零八落的牙齒跟著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紫焰三角牛目光呆滯一瞬，看著幾乎瞬間消失在自己面前，只剩一道芝麻大小的身影，陡然反應過來。
旋即渾身充滿戾氣，仰著腦袋猛嚎一嗓子，後蹄子一撅，朝著江言鹿所在的方向猛追過去！
也不知是她運氣太好還是怎樣。
追在她屁股後面的一群被她炸掉牙的妖獸們，基本都是一方小霸王。
喊一嗓子，就能喊來一群妖獸。
是以不過多時，她的屁股後面就先跟了一長串的妖獸。
江言鹿都有一種大半座山的妖獸都追在她後面的錯覺。
但她沒有絲毫困擾，更沒有被追殺的驚慌感。
妖獸們既然做好了吃她的打算，那就要做好隨時被她反追殺的準備。
她向來一視同仁，這裡的妖獸也不能例外。
空氣中的血腥味和硫酸味越發濃重，隱隱有些刺鼻。
江言鹿心臟跳動的也比剛才更快了一些。
她不斷調整呼吸，卻感覺身後的妖獸腳步聲輕了不少。
江言鹿回頭看去。
就見為首的一群妖獸腳步逐漸放緩，臉上呈現出一種敬畏和驚恐感，身體肉眼可見的哆嗦起來，最終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它們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向山頂的方向。
江言鹿眉毛微挑，抬頭又看了眼山頂，若有所思。
上面一定有他們懼怕的東西。
極有可能，就是鳳凰。
她是一定要登頂的，但眼下這狀況，這群妖獸怕是不敢再跟著她上前了。
她又捨不得這群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妖獸散開，影響她下山的時候收割。
江言鹿眼珠一轉，隔著一段距離，開口道：“怎麼不過來了？該不會是害怕我了吧？”
“哼！”一頭妖獸老氣橫秋道，“小小女娃，你不要太囂張！你以為我們是怕你不成？”
這個等級的妖獸早就開了靈智，不僅能夠聽懂人言，更可以口吐人話。
有幾分腦子。
知道山頂有他們懼怕的東西，就算江言鹿就站在它們面前，它們也不會再往前一步走。
但腦子不多。
江言鹿隨隨便便用拙劣的言語激將了一下，它們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既然你們不怕我，那敢不敢在這裡等著我？待我從山上下來，就將你們的腦袋一一收走！”
妖獸當即大怒：
“黃毛丫頭好大的口氣！我們會怕你？”
“我們就待在這裡，老子倒要看看，是你收了我們的腦袋，還是老子一口把你吞了！”
-
越往上，登頂的阻力越強。
江言鹿的速度沒有先前那般快了。
她體內的靈氣運轉的也開始逐漸緩慢起來，甚至有明顯的滯澀感。
雙腿也猶如灌了鉛一樣。
每每邁出沉重的一步，胸腔氣血就會一陣翻湧。
江言鹿咬著牙，唇角溢位殷紅的血跡。
她忍受著經脈傳來的鈍痛感，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身上的毛細血管不斷爆開，猶如一個血人。
山頂就在眼前。
江言鹿還是走了許久，才終於登上高山之巔。
抬腳邁上來的那一剎那，壓在她身上的桎梏陡然消失。
江言鹿感覺自己此刻如同一根羽毛一樣，渾身輕飄飄的。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過了好半響，才動了動指尖，給自己捻了一道清身訣，將身上的血汙清理乾淨，又往嘴裡塞了幾顆丹藥。
這才緩慢起身，抬眸看著整個山頂。
山頂有一片非常寬闊的血紅色湖泊。
湖泊邊緣的顏色較為淺淡，幾近透明。
越是靠近中心位置，湖水的顏色越深。
湖面並不平靜，白色的霧氣絲絲縷縷的飄上來。
整座血凰潭的熱度很高。
裡面不斷冒著大大小小的氣泡。
饒是她站在距離湖面幾丈遠的位置，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浪。
她在山下聞到血腥味和硫酸味，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這應該就是青青口中的“血凰潭”了。
這片湖泊裡蘊含著極其強大的能量。
不知用什麼秘法封鎖在山頂的靈氣，也濃郁到化為實質性的霧氣。
江言鹿根本不用進行任何攻法運轉，靈氣就爭先恐後地往她體內湧。
就算不下血凰潭，就在這上面修煉。
要不了多日，她的修為也會有一大截提升。
但她的注意力仍舊在血凰潭上。
看著咕嚕咕嚕冒起的氣泡，她心裡的波動越來越強。
內心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
下去。
下去。
下面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的這種念頭也越發強烈。
鼻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如同山巔雪一般的清冽氣息。
在血凰潭刺鼻的氣味中格外清新好聞。
江言鹿側眸，就見祈樾閃現到她身邊。
少年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江言鹿，臉上掛滿擔憂：“有沒有哪裡受傷？”
江言鹿搖搖頭：“還好。”
祈樾不放心，拿出一枚丹藥，讓她服下。
他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險境。
唯獨因為進入了跟江言鹿舉行合籍大典的幻境，在裡面耽擱了一小段時間。
再之後，就是不斷擊殺不知從哪裡湧出的阿飄厲鬼。
一路衝破圍困，到了這裡。
江言鹿原以為祈樾的經歷跟自己一樣。
聽他說完才發現，原來他們的遭遇，並不完全相同。
江言鹿垂眸落在血凰潭上，周遭沒有外人，她將劍靈從九天劍中召喚出來。
“鹿鹿，三三好想你啊！”
三三有一段時間沒從九天劍中出來見江言鹿，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抱住了她。
小傢伙正要開口表達自己熱烈的愛意。
突然感覺一道死亡凝視，落在了他的頭頂。
他頓時頭皮一麻，悻悻地鬆開了抱著江言鹿腿的手。
死亡凝視消失。
江言鹿把三三喊出來，自是有話要問他：“你有沒有聽說過血凰潭？可知它是用來做什麼的？”
修真界現存的關於神域的記載，少之又少。
江言鹿能知道鳳岐山，也是因為博覽群書。
這已是不易。
血凰潭這個東西，對於她而言，實在是太過陌生。
湖泊裡的能量太過強大，大到似乎能將人撕裂。
江言鹿雖然感覺下面有東西在召喚她，但仍舊不敢輕易下去。
便想問問三三。
看看能不能從三三這裡，收穫到更多關於血凰潭的線索。
三三看著血紅色的湖泊，眨了幾下眼睛，想了一會兒，才道：“不太記得了。”
他小眉頭緊鎖，眉毛快要擰成波浪線：“但是可以泡，對身體好。”
他的上一任主人就泡過。
不過不是在這裡泡的，是在族中泡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