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回過神來，只見眼前的老龜還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他下意識的雙手抱胸，後撤幾步。
道：“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老龜滿頭黑線，他越發感覺眼前這個狗東西賤嗖嗖的。
那副模樣，好像他是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
他開口道：“小子，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家老爺為何會給你分出一縷仙氣？”
左道聞言，這才明白在自己體內纏繞的那股氣。
居然是仙氣。
怪不得要比自己體內的靈力還要恐怖，原本從根源上來講，那縷氣更強。
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老龜。
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何眼前重傷瀕死的龍君，會給自己分出一縷仙氣。
忽然，他想到之前在龍宮之中，那一次彷彿穿梭了時空幻境的經歷。
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將此事緩緩說出。
老龜站在原地，聽到左道開口之後，面上不由的露出一抹驚訝神色。
隨即便是沉默了許久。
許久之後，老龜打量著身前的左道，眼神之中彷彿有一幅幅畫面閃爍，好似陷入了回憶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老龜回過神來。
恍然大悟的道：“原來伱便是當年那個被老爺揪出來的小傢伙，呂岩道人還說你修行了佛門的路子。”
聽到對方開口，左道只感覺自己腦海之中轟鳴一聲。
自己之前在龍宮之中經歷的難道不是幻境嗎？
為何這個老龜會身具記憶。
而且根據左道推算，那幻境之中發生的場景，時間線應該在一萬多年之前。
只見老龜有些狐疑的打量著左道，道：“只是，以你這點微末修為，又怎麼可能會活一萬多年，莫非，你是當年那小子的後人？”
當時老龜看見的那個小子，修為可比左道還弱。
這種人，怎麼可能活一萬多年。
左道緩緩回過神來，嚥了口唾沫，道：“前輩，你可還記得仙釀？”
“在那時候，龍君前輩讓你給我倒了一杯。”
“呂仙也說過，以我的修為，只能喝上一杯，再多便無法承受。”
他也不知作何解釋，畢竟那件事情太過離奇。
老龜聞言，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
這件事雖然久遠，但他卻仍舊記得，正是如同左道口中所言一般。
難道，當年的老爺和呂岩道人，揪出的是如今之人。
以老爺和呂岩道人的實力，跨越時間長河，似乎也並非是難事。
而眼前人，便是老爺當年所言的有緣人嗎？
老龜有些想不明白，但從之前龍君贈與的那一縷仙氣而言，很有可能。
他轉過身去，靜靜的看著眼前重傷瀕死的龍君。
想起當年自家老爺如何威風，心中便不由的有些惆悵。
左道繼續開口道：“龍君前輩，這是遭遇了什麼，為何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老龜瞥了他一眼，道：“這些事情，我也記不得了。”
他看著眼前的龍君，道：“如今老爺重傷瀕死，龍珠破碎，散落各地，一萬餘年來，我也不過只蒐集到了十分之一。”
“現在能救老爺的，除了仙人，便是將剩下的龍珠碎片收集齊全，讓老爺涅槃。”
左道聞言，開口道：“那前輩為何不出去？”
老龜搖頭道：“出去過，被打回來了，有人守在龍宮之外不讓我外出，只有一些小烏龜能自行出入。”
左道面上一愣，而後開口問道：“前輩上次外出，是何時？”
老龜心中細想片刻，而後道：“大概在九千餘年前。”
左道聞言，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九千餘年前。
這龜前輩還真耐得住性子。
老龜嘆息道：“我守在龍宮之中，已經一萬餘年，外人進不來，我出不去。”
“只有每次睡醒時，才會分出一縷心神，附著在小龜身上外出看看，小龜也會帶來一些外面的東西。”
說著，他掂量了一番手中的明珠，道：“這些都是小龜帶回來的，積累下來，也有不少了。”
左道看著對方手中的明珠，這應該是歷年來龍君盛典，那些少年送出的“龍珠”。
只不過給小龜帶到了龍宮之中，最後落在老龜手上。
他可是記得，這玩意兒炸起來威力極大。
九嬰那小子的陣盤都被這東西給炸燬了，用了秘法的鐵塔都被炸斷了一隻手。
很難將其聯想到一年一度，龍君盛典上的那個龍珠。
左道輕咳一聲，道：“如今已經時過境遷，前輩不如多出去走走。”
老龜嘆了口氣，道：“出去了也走不遠，此間天地已經換了一副模樣，我又重傷在身，如何行走。”
話音落下，便見到龍君體內飄出一滴鮮血，直接烙印在了老龜的額頭處。
老龜只感覺自己額頭髮燙，再看向左道時，有種莫名的聯絡感。
就好似是，他與左道氣息纏連。
又或者說，是與左道體內的那一縷仙氣氣息纏連。
不止是他，左道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二人之間的聯絡加深了不少。
老龜轉頭看向龍君，面上滿是震驚之色。
喃喃自語的道：“老爺，是你勸小龜要出去的嗎？”
只見眼前的龍君依舊是一個模樣，沒有絲毫的動作，彷彿永久的沉睡過去一般。
下一刻，一股排斥之力瞬間出現，直接將兩人給擊飛了出去。
等他們恢復過來時，便已經出現在了天河深處。
似乎是察覺到了換了地方，老龜面上頓時露出一抹警惕之色，開始四處打量了起來。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他來上一下。
左道面上也是露出一抹詫異之色，道：“我們這是出來了？”
這股排斥之力，他很是熟悉。
正是從龍君身上散發出來的，只不過這一次，排斥之力的目標不僅僅是他，還有身側的這頭老龜。
在其身側，老龜看著周遭的場景，微微皺了皺眉。
在其發現自己還能感覺到龍宮所在之後，面色這才好了許多。
能夠感應到龍宮所在，那就證明自己隨時都可以回去，不至於說和龍宮斷了聯絡。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老爺為何要將他和這小子一同驅逐出龍宮？
難道是想讓他在如今的世道上走一走，尋找一下那些遺留在世間各地的龍珠碎片。
可如果是如此的話，那為何讓自己和這小子之間的聯絡加深？使得他無法自如的行走在世俗之間。
他能夠感應得到，自己只能夠呆在這小子身週一定的範圍之內。
若是再想要遠離，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左道感受著自己體內仙氣和老龜之間的聯絡，面上也是露出一抹驚訝神色。
他顯然也搞不明白，為何龍君要如此做。
從之前老龜的話語之中，他大概清楚在上萬年之前，龍君就已經做下了某種謀劃，預告了自己的到來。
難道自己來到此處，就是為了將老龜從龍宮之中帶出來。
不遠處，天河之上，浩浩蕩蕩的船隻，正在朝著天河城的方向行駛。
老龜看著眼前這一幕，面上滿是一種複雜的神色。
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看見過如此盛會。
左道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口道：“前輩既然已經出來了，不如這段時間，就由晚輩一盡地主之誼。”
老龜聞言，當即輕哼一聲，開口說道：“那就便宜你小子了。”
左道聞言一笑，而後便帶著老龜朝著遠處太平公主所在的船隻踏水而行。
可兩人還未離開天河深處，便有一股股水花忽然炸開，一道道身影隨水面之下迸射而出。
這些身影在半空之中掐著法決，抬手打向二人。
老龜見狀，當即冷哼一聲。
只見半空之中的無數術法神通，全部都隨著這一聲冷哼徹底崩碎。
而那些身影也化作一個個紙片人飄然落下，沉入水中。
老龜看著周圍落水的紙片人，不由得開口道：“你小子得罪的人好像有點多啊！”
左道看著那些紙片人，抬手將其中一張紙片人招入手中。
面上頓時露出一抹凝重神色，而後開口道：“這些似乎是大玄王朝的手段，應該是之前逃走的那個青衣女子留下的後手。”
老龜隨意的擺了擺手，開口說道：“這與我無關，不過既然我出了龍宮，那就定然要尋找散落在世間的龍珠碎片。”
“這是你我之間的聯絡，使得我無法離開太遠，所以你小子要跟著我。”
左道聞言，無奈的拱手道：“晚輩盡力。”
如果他是一個散人，那此刻肯定是求之不得。
畢竟這頭老龜已經活了一萬多年，更是生活在那個術法通神的時代，手裡不知道有多少好寶貝。
自己跟在他身邊，多少也能學到個一招半式的。
可如今他是錦衣衛，想要跟著這頭老龜到處跑，除非被上面外派出去，不然很難。
而且他現在也摸不清楚這頭老龜的實力，相比於武道人仙有什麼差距。
如果是受傷的老龜不如武道人仙，那他們怕是剛剛離開京都，就要被一巴掌拍死了。
左道帶著老龜朝著天河城的方向極速奔行。
只是在離開天河深處之前，他換上了之前自己的那一身衣服，省得引起其他人懷疑。
而且回去途中，還要提防連無雙和大玄王朝之人的埋伏。
等他們來到太平公主所在的船之前時，此刻的老龜已經化作一副小老頭的模樣，跟在左道身側。
左道二人踏上船隻，衝著太平公主行禮道：“卑職失手，讓那大玄之人逃走了。”
太平公主聞言，微微嘆了口氣，而後開口道：“這與左師傅無關，那大玄之人的實力，王大監也是知曉的，若是一心想逃，很難將其捕獲。”
在其身側，王大監也是微微點頭道：“公主殿下說的極是，左大人不必自責。”
只見太平公主看著左道身側，老龜化作的小老頭，開口說道：“左師傅，這一位是……”
左道連忙開口道：“這是卑職在幽州的一位故人，沒想到他也來到了天河城中，卑職見獵心喜，所以帶其來拜見公主殿下。”
老龜拱手道：“左玄武，見過殿下。”
太平公主眼前一亮，而後開口道：“你還與左師傅是同姓，該不會，你二人是父子吧？”
左道面色一黑，而後開口說道：“家父早已亡故，還請殿下莫要開玩笑。”
太平公主聞言，訕笑一聲，然後開口說道：“是太平有些失禮，還望左師傅見諒！”
老龜幽幽嘆了口氣，張口就來：“雖說我與他並非父子，但在其父臨死之前，曾將其託付於我，他合該叫我一聲義父。”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還不肯喚我一聲義父。”
左道聞言，瞬間眼睛瞪大，面色發黑，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身側的老龜。
這狗東西。
我叫他一聲前輩。
他還真佔起我的便宜來了？
要不是不知道打不打得過的話。
自己必須要給他來上一刀。
左道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殿下，是時候回城了。”
太平公主見狀，只能打消了繼續探聽的念頭，然後吩咐船往回開。
在其身側，先天女婢手中捧著那株豔麗的珊瑚。
老龜站在船舷處，安靜的看著天河之上的場景，目中滿是緬懷神色。
在上萬年之前，此處還不是如今的風景。
萬載時間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左道面色有些發黑的來到其身邊，開口說道：“前輩，有些玩笑還是不要開的好。”
老龜輕哼一聲，然後開口道：“老夫的年紀，當你祖宗的祖宗都夠了，你叫我一聲義父，你可是佔了大便宜。”
“再說了，你得了呂岩道人的道統，叫我一聲義父又怎麼了？”
說起這個，老龜倒是很想知道，呂岩道人知若是曉這個得了他道統的小傢伙，叫自己一聲義父，面上會是何等精彩。
只可惜，也不知道他能否看見這一天了。
甚至他心中都隱隱有些懷疑，呂岩道人是否還活在世間。
不然，他為什麼不來龍宮之中，看看老爺呢？
當年之事，自己怎麼就忘了個一乾二淨，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出手。
想到此處，老龜深深的嘆了口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