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無論是結婚還是過年,喜子都是用大紅紙裁剪的,春聯是自己手寫的,在村子裡,誰要是寫的一手好字,剪的一手好紙,逢年過節門檻都得被踩爛。
要說寫寫字江年還湊合,不過毛筆字江年就不行了,以前村子裡都是找馮德寬,他寫的毛筆字周正蒼勁,十分有力量, 據說是一位師塾先生教的。
不過江年結婚有需要寫字的地方,卻不用再麻煩馮德寬了。
林莞從小就練習寫字,字型娟秀卻不失大方,既然自己媳婦會寫,就免得去求人,也讓村裡人看看,自己娶的媳婦不進漂亮,還有知識有涵養。
至於喜字什麼的,就只能去求助林青花了。
那是她的絕活,一到逢年過節還能賺不少錢呢。
不過她自己侄女結婚,自然不會跟江年要錢。
“菜好了,收拾桌子吃飯吧。”母親汪紅揭開鍋蓋,騰騰的熱氣瞬間撲面而來,鍋裡面燉了兩條魚,是母親汪紅上午時候特意囑咐父親江大山去下河口套的。
“這魚湯最補,對孕婦有好處,容易下奶,林莞,媽給你盛一碗一會兒你喝了啊。”
“好的媽!”林莞答應著。
“不是媽,林莞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呢,也啥奶?”江年笑著說道。
“你懂啥!”汪紅翻了個白眼,將魚湯遞 林莞然後說道:“小心燙著,慢點喝.....從現在開始,林莞這身體就得補了,現在是兩個人需要營養,這營養跟的上肚子裡得孩子長得才壯,等林莞生產的時候也有力氣,下奶也更容易,我是當過媽的,我能不知道嗎?”
“行行行,您老說的都會,趕緊吃飯吧 忙活一天了,我是餓了。”江年笑道。
飯菜上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開始吃起來。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幾聲鵝叫,黑乎乎的夜裡,一道身影走進院子,嘴裡還叼著菸斗,忽明忽暗的抽著,等到了窗沿下才看清來人,竟然是村書記馮德寬。
江年連忙下地,熱情招呼。
“徳寬叔來的正好,趕緊上炕,和我爸喝兩杯。”
“是啊,你是聞著味來的吧,知道我們家好酒好菜。”父親江大山也笑著說道,屁股往裡面挪了挪,給讓出個地方。
馮德寬去別的地方,還有可能客氣一下,可是到了這裡絕對不會可氣的 ,在桌邊聞了聞,“嗯,這魚燉的不錯面,老嫂子手藝又有長進,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到這兒就跟自己家一樣,你客氣啥,江年,趕緊給你徳寬叔拿個碗,把酒給倒上。”江大山吩咐著。
江年拿了一個碗,又拿了一個酒杯,給馮德寬倒滿,然後又重新回到了林莞的身邊兒坐下。
馮德寬看著這一對新人,心裡面高興。
門頭溝村地處偏僻,受到重男輕女思想的緣故,村子裡面一直都是男多女少,所以光棍去不上媳婦的大有人在。
這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心事。
林莞這樣好的姑娘嫁進來,這讓他心裡高興。
“林莞呀,在這裡住著還習慣嗎?江年要是欺負你,回頭你就找徳寬叔,徳寬叔給你做主,絕對饒不了她。”馮德寬關心的問道。
“他徳寬叔,瞅你這話說的,我們家江年要是欺負林莞,我和大山都不饒了他。”
馮德寬哈哈大笑,“老嫂子的人 ,我是相信的。”
“來,喝酒。”
喝了一口酒,馮德寬似乎有話,但是卻欲言又止。
“徳寬叔,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唄,啥事兒還讓你這麼不好意思開口的。”江年看了出來,笑著說道。
“就是,婆婆媽媽的樣子可不像你。”江大山說道。
“嗨,那我就直說了。”馮德寬看了一眼江年和林莞,然後說道:“是這樣的,最近村裡面研究辦一所小學,村子裡的孩子多,整天的漫山遍野東跑西顛太不像個樣子,總不能讓他們以後他也跟咱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當一輩子農民,得為他們想想出路不是?”
“這是好事兒啊!”
“就是,幹嘛吞吞吐吐的。”
汪紅和江大山都表示不理解。
江年頓時就笑了,解釋道:“爸媽,你們還沒看出來徳寬叔是什麼意思嗎?徳寬叔是想讓林莞去當老師,教孩子們讀書寫字。”
“啊?”
汪紅和江大山面面相覷。
林莞上過學讀過書,父母又都是知識分子,從小就受到文化薰陶,在村子裡當老師教孩子們讀書肯定是錯錯有餘。
這也是為什麼江年要區林莞之後,馮德寬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又是宅基地光速審批,又是村裡給出木料的,如果真的讓林莞當老師,讓孩子們都有書本讀,這些都算個啥?
“林莞啊,你在村子裡也呆了兩三年,你在這的兩三年時間裡我都看著呢,沒事兒的時候你就喜歡和那些孩子們在一起,教他們認認字,孩子們也喜歡你,你來做他們的老師最合適不過了。”
“再者說,你嫁給了江年,以後就是村子裡的人了,說實話,你這細皮嫩肉的做農家活真的不合適,別看你在你姑姑家幫忙餵雞餵鴨,收拾收拾菜園子,可真要讓你頂著大太陽在田裡幹一活,估計你都受不住。”
“你是個有文化的,不能被埋沒了,雖說你這樣的文化在咱們村子裡教孩子們有點屈才,不過為祖國培養未來的花朵,光榮不是?”
“只不過......”馮德寬似乎又有點說不出口,“只不過咱們村子並不富裕,這工資給的不會太多,一個月十塊錢,這是村子能夠給出最高的了。”
“哎媽呀,十塊錢,那也不少了。”汪紅頓時有些興奮。
畢竟,在村子裡,可沒有人有這麼好的工作,一個月十塊錢對於忙活一年才能見到點回頭錢的他們來說,的確是不少。
可讓江年來看,就有些不夠看了。
“江年,你怎麼說?”江大山問道。
現在江年結婚了,那江年就是一家之主,理應拿個主意。
“這事兒得問我媳婦,只要她願意,我就沒意見。”江年握住林莞的手,表明態度。
其實他心裡明白,林莞心裡肯定是願意的。
從過往的種種表現 ,她喜歡孩子,更喜歡和孩子們相處,不然的話也不會和孩子們打成一片,教他們認字。
“林莞,你怎麼說?”馮德寬將目光看向林莞,一臉期待的問道。
“徳寬叔,我喜歡孩子,我也喜歡教他們讀書寫字,我答應你。”
“好好好。”一聽林莞的話,馮德寬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連說了三 “好”字,然後說道:“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我替咱們村的父老鄉親們謝謝你。”
“徳寬叔,這可使不得......”
眼湊著馮德寬要對著林莞鞠躬,嚇得江年和林莞急忙起身,上前給攙扶住。
“你說你,這是幹啥,這不是讓孩子們折壽嘛?” 江大山氣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