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爺啊，這天都大中午了，您還沒休息呢。”
“那老西怎麼樣了？”朱王爺問了句，表示關切。
“老西生魂入體了，已經沒啥事了，後面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溫言看著影片電話，電話裡的老頭，看起來有些兇，但還在努力做出慈眉善目的樣子，隱約還能聽到一些慘叫和哀嚎聲。
朱王爺抬頭看了一眼，那慘叫聲和哀嚎聲便齊齊消失。
朱王爺面帶笑容，連連點頭。
“人沒事就好，我讓人給你寄了點東西，你到時候收一下。”
“好嘞，我聽說王爺的壽誕快到了，我也沒問清楚什麼日子，想去給王爺祝壽，都不知道時間地點，我這邊都準備再做個案子，看看能不能爭取到一次機會，去烈陽部倉庫裡，給王爺選個合適的禮物。”
朱王爺聽了這話，笑臉上都起褶子了，他連連搖頭。
“不至於，只是冥誕而已，都這麼多年了，哪能年年過啊。
又不是活人，過一年少一年，年年更珍貴。
不用不用，聽下面的人瞎鬧騰。
我這身份，不能太高調了，不合適。”
“您不說，那我可就自己去問了啊。”
“下個月呢，早著呢。”
朱王爺就好個面兒，溫言就給他面兒。
哪怕現在打電話了，溫言都絕口不提之前的事情，這讓朱王爺感覺更得把事情給辦好了，不然的話，他自己都覺得過不去。
“今兒呢，給你打個電話，就是說下事。
名單上的人，都是活人，我這邊不太好出手管。
我這邊聽到的呢，大概是這樣的。
這些年交通越來越發達了，客死異鄉，抱憾而終的人呢，就多了。
有些人死後，就化作了陰魂。
可義體呢，就有些供不應求了。
有些人還有些陰魂，就開始生出了歪心思。
這些挨千刀的傢伙，不但打死人的主意，還要賺活人的錢。
那掌櫃的，就豬油蒙了心，看到輕鬆能賺到的錢，賺不到，那叫一個難受。
兩杯馬尿下肚，膽子就大了起來。
以前還得驗證下的義體和檔案，現在也不驗證了。
這次更是大膽，陰魂出竅的活人，都敢直接拉來賣，他還敢收。
之前的不少義體，還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這群狗東西，可真不守規矩，活人更不守規矩。
就得把他們送到錦衣衛詔獄裡享受一下。”
說到這，朱王爺話音一頓，收起了臉上的兇相，跟著說起溫言肯定比較關心的陰魂國度的事。
“至於這次送老西來的人，是借了陰魂國度，在陰魂國度裡，敲開了羅剎鬼市的門戶。
那陰魂國度我去看了，應該就是個天然形成的陰魂國度，不知道怎麼被這些狗東西發現了。
裡面荒蕪一片，連根雜草都沒有，也沒有什麼大批次的陰魂在。
我估計是才發現沒多久，還沒做什麼呢，就被發現了。
牽扯到活人的事情，我這邊不太方便查了。
我手下的人，都不怎麼會問活人話。
接下來就得看伱了，更詳細的，我發給你了。”
“好嘞，有勞朱王爺了，那我下個月去關中郡吃大戶了，您到時候可別心疼啊。”
“哈，來來來，儘管來，保準吃好玩好，來了提前說啊，我派人去接你。”
掛了電話，溫言察看著名單，連連搖頭。
這名單裡，竟然幾乎都是活人。
少數幾個阿飄，也都是烈陽部的特情，朱王爺也沒動他們。
看著朱王爺後面發來的口供，板正的小楷毛筆字，看著就舒服。
大致看下來，才明白，這事已經成產業鏈了。
雖然之前就是產業鏈，但那是踩在灰色地帶，是烈陽部根據這些年靈氣復甦加速，根據現實情況妥協的產物，並不是允許的。
現在這個，都成了正兒八經的黑產了，義體不夠怎麼辦？
想辦法去創造啊，黑產裡的義體，各方面都不如正經走程式來的義體，可能用一兩天就沒法用了。
但一兩天，可能也足夠很多需要義體的阿飄辦完事了。
只要能辦完事，阿飄們也不會在意義體能用一兩天還是六七天。
溫言將這圖片上一串名單匯入到烈陽部的手機裡，限定了搜尋範圍之後，很快，一大堆資料就出現了。
刨除了一看就是同名的，再限定了一下對方活動範圍之後，很快，僅僅憑藉年齡和名字，就一一對應上了其本人。
看著資料裡的東西，溫言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這些傢伙，能做這些事還一直沒被發現了。
這些傢伙，都是南武郡和駱越郡交界處的居民，戶口在駱越郡，但是人卻一直活躍在南武郡。
前兩年扶貧的時候，那邊的村子還是個貧困村，貧困人口挺多的。
後來多方面發力，打通渠道，再加上修好了通村路，就在那邊發展了果樹種植，種好的果子，正好到了北方開始供暖的時候開始陸陸續續上市，能一口氣賣到過年期間。
從道路到運輸，再到售賣渠道，都給打通，再加上現在流行直播賣貨，這兩年時間，一下子就把那邊給盤活了。
名單上這些人，也是在那片包了山，種了果子，請人打理。
這兩年發了家，正好周圍的確不少人種果樹賺到了錢，也沒人多想。
誰會想到，他們不是靠種果樹賺錢，而是賣屍體賺錢，賺到錢之後，越來越貪，膽子越來越大，義體不夠，就自己創造。
甚至有時候，直接賣給阿飄，直接略過中間商，這就導致了，所謂的詐屍事件出了好幾次，這一次就有捨得花錢的人，透過渠道，找到了張老西。
而張老西剛剛被長輩叮囑過，既然做事了，就做好，收人錢財，卻做不好事情，那才是給扶余山丟人了。
本來只是為了讓張老西別為了給長輩請安，就奔波到禹州，這種事沒什麼意義，就是一句“你別忙活了”之類的話。
張老西就記在心上了，真的刨根問底，準備把詐屍頻發這種事給徹底解決了。
又是去看祖墳風水，又是去尋根問底的追查，尤其是張老西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這就把那幾個心裡有鬼的傢伙們給嚇到了，最後就透漏了點資訊，將張老西引到了那座山神土廟，發生了後面的事情。
難怪那幾天看張老西天天晚出早歸，原來都是撲在這件事上了。
溫言將名單發給風遙，後面抓人的事情，不需要他出手，後續處理也不用他管，烈陽部有的是人能幹得了這種活。
他總得給其他人一點賺獎金的機會吧。
只是看到其中一個人的相關資料時，他敏銳的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傢伙，在南武郡賺錢，回到駱越郡之後，最大的一筆花銷，竟然是不是蓋房子裝修，而是捐了出去。
碰巧的，這個收款方，在烈陽部是有備案的。
是集資修廟宇的賬戶。
而現在所有類似的事情，類似的賬戶，都會自動被烈陽部標註備案。
就算是修個宗祠，都是需要審批和備案的，更別說修廟宇，這個更是非常敏感，被重點關注的，審批手續繁雜。
現在可不像以前，村裡集資修個土地廟，自己人幹就行了。
現在的廟，可真有可能出現別的東西的。
沒有審批的所謂廟，都是些小土廟，佔地一兩平，甚至有可能整個廟都只有一米多高。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出現了例如西江水系裡的水神，那也就是個普通小野祀，不成氣候。
要更進一步，就一定得有正兒八經的廟，這一步就被烈陽部卡的死死的。
而眼下，這個賬戶裡裡的錢，就是為了修一座龍王廟。
本來這龍王廟，在西江水系覆蓋的範圍內，其實也挺常見的，甚至整個神州範圍內，水多的地方，到處都有。
但這個一直沒審批透過，是因為西江水系裡，現在真有個曾經的龍神復甦了。
而且這個龍神似乎還不太老實，那整個西江水系範圍內，所有新的龍王廟的審批，自然都是慎之又慎，根本不可能給輕易透過。
之前一直都是既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是這麼拖著。
因為水系裡的東西，一直很麻煩，烈陽部也不想把事情鬧的面子上都很僵。
踢皮球誰不會啊，問就是在審批了，再問就是風向有變動，再問就是遞交審批的人太多，為了保證整個西江水系健康可持續的發展，要先整理備案好所有水神，然後再科學合理的規劃云云……
反正一切都是合理合規，一切為了穩妥，西江水系太過複雜，不弄清楚，貿然做，會影響平穩如何如何。
南武郡烈陽部裡想找出來個能硬抗秦坤一拳，還能站著的，估計找不出來幾個。
但是想要找出來個，能把這事看起來很努力在辦了，還能合情合理拖個十年以上的人，那一火車皮，估計都保守了。
所以，很顯然，這個相關申請，就一直拖著。
溫言仔細查了查，才發現還低估了這些人的實力，因為這個審批，理論上到現在其實都還沒進入到烈陽部需要看檔案審批備案的環節。
其實還在其他部門那卡著呢……
審批地需要土地管理部門，而且因為是在河邊，那邊年年修整堤壩，水利管理部門也能插手。
嗯，現在就卡在水利管理部門，理由就是規劃問題，堤壩問題如何如何。
然後，神奇的是，文宣部門正因為這事，跟水利部門吵吵著，看起來非常熱鬧，兩邊已經吵吵到不再關注這件事本身，扯到了別的事情上。
溫言看了看資料，不由感嘆，真是高手。
看看人家這水平，拖到你想甩鍋到烈陽部都不行，因為烈陽部壓根還沒插手。
甚至所有經手人員，可能都不知道內情。
溫言想了想，給風遙打了個電話。
風遙接起電話，就道。
“名單上的人，都已經在抓了，基本都鎖定了位置，只有一個，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已經逃出南武郡了，那邊的同事已經將他按住了，明天就押送回來。”
溫言想了想，盲猜了一波，在名單裡截了個圖，給風遙發了過去。
“看到我的截圖了麼？是我圈出來這個人麼？”
“咦，你怎麼知道的？”
“你自己看看他的消費記錄，最大的那筆，這傢伙倒是謹慎，用的現金，可惜，他這沒具體記錄，可是收款賬戶上卻是必須得有明確資金來源記錄的，他估計都不知道這些吧。”
風遙沒說話，看了看記錄之後，聲音就變得有點古怪。
“你意思是，跟江裡的那位有關係？”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猜啊，他這麼快就跑路了，別人都還沒得到訊息，就他收到風聲，他哪聽來的？估計是阿飄吧。”
“江裡那位，不會low到要靠人搞黑產賺錢給他捐錢建廟吧。”
“那估計不會，我看這個人，估計是知道點什麼，準備花點錢買個名頭。
再加上我看了看那個賬戶的收款情況，估計也是為了跟人攀比，下狠心捐了錢。
抓到人之後，好好查查，看看他哪來的情報。
不過，這事先記下，後面給其他同事一個拒絕申請的理由。
涉嫌洗錢，現成的理由，多好。
對了，還有個事問你一下。”
“你說。”
“阿飄都是沒有什麼保護措施的吧？”
“這個的確沒有，但是也的確不準隨意殺害無辜阿飄，若是害過人的，一般就地格殺。”
“行，要是抓到有阿飄，實錘有問題的，送到朱王爺那，朱王爺親自審訊抓捕的，咱們多少給點面子，投桃報李一下。”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
“這事有妖參與麼？”
“目前還沒發現。”
“好了，那就這樣吧。”
溫言沒有多管，抓人也好，審訊也好，都不是他的活。
他來到地下室，將地下室收拾了一遍，順便將張老西那拿來的幾樣東西收好。
這幾樣東西，相當於一個穩定可以開啟前往扶余山視窗的鑰匙。
他拿出盒子，將其一樣裝好，以後這種特殊的鑰匙，可能會更多，為了方便記，就把每樣物品的名稱寫了上去。
溫言收拾完，繼續看了看貨架，那個一直開啟，通往陰魂國度的視窗，到現在還沒別的反應，看來是釣不到魚了。
他回頭看了看一直在地下室裡遊走的飛劍，有些遺憾，無法一睹飛劍殺敵的風采。
而且，三師叔祖已經出來一天了，為了預防意外情況，得送三師叔祖回去了。
三師叔祖畢竟算是扶余山當代的守山人，不能隨便下山的，這次出來一天，都算是例外了。
也就是三師叔祖本身修飛劍，特別耐得住性子，前期更是要在山上待二三十年來養劍，才正好適合這個位置。
換做別人，早憋不住了。
溫言拿下襬在貨架上的那柄狗啃木劍，視窗便隨之消散，再次擺上去，這一次出現的視窗，就成了病房，病床上，張老西瘦了一圈，還在掛水。
這算是大病一場了。
但三師叔祖說，張老西強行陰神出竅了七天，最後沒死，活了下來，也沒繼續離魂，也算是因禍得福，後續陰神修行會比尋常道人容易很多。
溫言看著沉睡的張老西，從視窗裡過去，再給他加持了一點陽氣，又重新回來，關閉了視窗。
接下來，又開啟了通往扶余山的視窗，送三師叔祖回去。
三師叔祖臨走前有些好笑的看著溫言，忍不住勸了一句。
“別看了，你不適合飛劍，讓你幾十年如一日，你受不住的。”
“過過眼癮也行。”
三師叔祖搖了搖頭，回到扶余山之後，忽然面色一肅，手捏印訣，並指為劍，遙遙對著前方一指。
下一刻，就見那一直緩緩遊走的飛劍，驟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見遠處，尖銳的劍鳴聲浮現，天空中驟然浮現出一道白線，隱隱還有風雷之聲滾滾而來。
溫言瞪大著眼睛，心說，好傢伙，這速度，絕對是半秒內破音障了。
他在視窗外面，行了一禮，算是心滿意足了。
“多謝三師叔祖。”
關上視窗，溫言總算理解，為什麼飛劍這麼麻煩，卻還是一直有人走這條路。
就剛才那速度，保守估計，最多五分鐘，就能到百公里之外。
也不知道那飛劍能保持高速多久，若是離開視距，怎麼操控，他疑問其實挺多的。
……
駱越郡西江支流裡，一個阿飄落入水中，被一個水鬼接引著，一路來到了江底，進入一座沉入江中的建築裡。
這建築大半都在淹沒在泥沙之中，一群水中妖怪，正在清理那些泥沙。
隱隱約約，已經能看到，這建築曾經是一座廟宇，匾額已經消失不見，但內部一處，有石刻字跡留了下來。
桂龍神廟。
阿飄沒進入廟內，而是在外面，躬身行了一禮。
“我家主人，差我來問候一聲龍神，有沒有興趣，成為另外一條河的龍神。”
一頭老龜遊動著飄了出來。
“哪條河？”
“一條新河，從未有過水神的新河。”阿飄有些驕傲的說出這些。
老龜有些吃驚，現在還有沒有水神的新河？
“你家主人是誰？”
“龍神若是應下，自然會知道。”
但下一刻，就見周圍水流湧動，化作一隻龍爪，抓住那阿飄，一爪子將其捏的魂飛魄散。
“什麼玩意，竟敢來我這裡裝神弄鬼？也配跟我如此說話？”
老龜被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
那龍神廟裡，傳出聲音。
“以後這種想要利用我等，卻藏頭露尾的貨色，直接殺了，莫要帶到我面前，汙了我的眼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