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臉了?
李欽載有點意外,仔細想想又不覺得意外。
《滕王閣序》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確實當得起「千古第一駢文」。
以景抒懷,在最華麗的辭藻下,堆砌出真實的人生際遇,和不屈的意志,那是孤獨者的詩篇,也是懷才不遇者的檄言。
只是經過了李欽載的修改潤色後,原作本來是對作者本身的感懷,轉嫁到滕王身上去了。
於是這篇駢文便被認為是李欽載感懷滕王的際遇所作,不僅得到了滕王的共鳴,長安城的文人士子也深為李欽載的文采而震撼。
蒼天可鑑,李欽載寫下這篇文章時,可沒有一絲想出名的念頭,他的初衷純粹是為了討好未來的老丈人。
《滕王閣序》送給滕王,這不正是合情合理嗎?
長安城內瘋傳的這篇文章,無數人都知道李欽載其實根本沒去過洪州,滕王閣如今也只是一片地基,不過沒人認為這是BUG。
文人寫文章,不是非要到現場觀賞風景之後才能寫出來的,文章裡很多景色的描寫,完全可以憑藉作者本人的想象而落筆。
比如後來的《岳陽樓記》,范仲淹在寫這篇文章之時,根本沒去過岳陽樓,裡面描寫的所謂「巴陵勝狀」,全出自於范仲淹的腦補,誰敢信?
「才華」這東西之所以彌足可貴,是因為它……真的很可貴,絕大部分靠天賦,老天爺賞飯吃,沒有的人那就是真沒有,除了羨慕,別無他法。
所以,沒去過洪州,沒見過滕王閣的李欽載,卻能在長安城裡寫出《滕王閣序》,這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嗎?
李思文今日是特意來表揚兒子的,以往李欽載為國立功也好,造出那麼多小玩意兒也好,對李思文來說,都不如這篇文章的分量重。
親爹難得一見的笑臉,讓李欽載感到無比陌生的同時,隱隱有些害怕。
笑得太難看了,下次別笑了,還是曾經那個一言不合抄棍棒滿院子追殺兒子的親爹比較熟悉。
「爹謬讚了……哈,」李欽載語氣低沉地道:「孩兒不過一時興起而作,那篇文章已送給滕王殿下了。」
李思文嗯了一聲,隨即斜眼瞥著他:「滕王殿下還沒鬆口?」
「啊?哦,那啥……」李欽載臉色訕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孩兒覺得殿下遲早會答應我和金鄉縣主的事,畢竟有我這個大才子當他的佳婿,對他來說也是長面子的事兒。」
李思文哼了哼:「此事老夫和你爺爺都出過手了,但也只能幫到這裡,你畢竟是有婦之夫,滕王心裡那道坎兒過不去,老夫和你爺爺也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就有點不要臉了。」
「是,孩兒明白的。」
「多想想法子討好滕王吧,既然下定決心將金鄉縣主娶回家,就別怕受委屈,未來老丈人的氣,該受就得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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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現,讚歎不已。
「李景初這心竅,到底怎麼長的?朕原以為他只是精於算學,沒想到作文章竟也是驚才絕豔,教人敬慕。」李治嘖嘖嘆道。
武后也不得不點頭笑道:「不愧是當世奇才,能文能武,上馬可治軍,下馬著文章,每一樣本事拿出來,皆是當世之翹楚,陛下得此人才,實為幸事。」
說著武后暗暗一嘆,眼神飛快閃過一絲失落。
如此人才,若能被自己所用該多好。
伸手指著文章上面的一句話,武后輕聲道:「‘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這話倒是說得妙,陛下,李景初不聲不響誇您呢。」
李治頻頻點頭,面露得色道:「景初這話沒錯,誰說天下沒有聖主?不過是懷才者自己沒有明察局勢,掌握時機罷了,說到底,這樣的懷才者,有才但有限,用之於社稷,不一定能成就功業。」
武后深感認同,夫妻半生,雖然彼此間有些勾心鬥角,但不得不說,畢竟是同床共枕之人,在基本的三觀上,夫妻倆還是頗為投契的。
「陛下,臣妾聽說,李景初這篇文章是為滕王而作,那麼文中這些懷才不遇的感懷,也是因滕王而發,李景初莫非在為滕王造聲勢,想請陛下重用他?」武后目光閃動道。
李治沉默半晌,緩緩道:「去年的幷州路政,朕見下面官員奏報,滕王叔的表現可圈可點,貴胃宗親之尊,與官員工匠們同吃同住,王叔之策論如何,朕不知道,但看他的表現,似乎有可取之處。」
武后掩嘴一笑,道:「正好英國公薦舉滕王叔輔左李景初推廣番薯之種植,陛下不妨再看看他的表現,若這次也沒讓陛下失望,以後還是多少委以一些重任,莫使懷才者籍籍無名湮沒於塵世才是。」
李治點頭,再次讀了一遍《滕王閣序》,然後嘆道:「好文章啊!景初之才,朕欽之敬之。」
隨即李治一頓,道:「滕王得此絕妙文章,難道還沒對李景初鬆口?能得此佳婿,滕王叔還有何不滿意的?有婦之夫算個甚,朕的大唐非要拘於這些俗禮麼?老實說,朕都想嫁個公主給景初了。」
武后苦笑道:「畢竟是宗親之女,縣主之尊,縱然滕王心裡鬆動了,可禮法在前,滕王也不敢輕易答應。」
李治想了想,道:「此事拖了這麼久,也該徹底解決了,景初爭氣,作此絕妙文章,朕再幫他一把也算有了底氣。」
說著李治揚聲道:「來人,宣金鄉縣主入宮。」.
賊眉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