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遇到了生平最強的敵人。
他的敵人是當世幾大世家的聯盟,這幾大世家的勢力合在一起,就連李治都憷三分。
李遊道有句話沒說錯,跟幾大世家為敵,可不是像吐蕃軍陣中廝殺幾場那麼簡單,這不是用兵器能解決的恩怨。
大戰將啟,李欽載首先要做的是保護家人,先調部曲將莊子和別院守得密不透風,再考慮還擊的事。
第二天一早,學堂的學生們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村口殺馬的事,李素節等人紛紛登門詢問。
「先生,究竟是何方惡賊,膽敢惹到咱們莊子頭上,您說個名字,弟子調集人馬活剮了他!」契苾貞殺氣騰騰地道。
李素節沉穩地道:「弟子等人既拜在先生門下,我們的命運便與先生休慼與共,榮辱一體,不誇張的說,弟子等人在長安城還是能拿捏得住別人的,不管是朝堂公卿還是權貴豪門,在咱們面前都不夠看。」
「這次不管是誰惹到先生頭上,便是弟子不共戴天的仇人,必除之而後快!先生說個名字,其餘的事,弟子願服其勞。」
眾人一齊行禮,慷慨地道:「弟子願服其勞!」
李欽載很感動,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你們……做完作業了嗎?作業佈置得不夠是嗎?給你們加點兒?」
「呃……」李素節等人傻眼。
「我私人的事,用得著你們幫我出頭?想我欠你們人情,以後抽你們時下手輕點?打錯算盤了!想都別想,我的事自己解決,還沒老到要小輩幫我出頭的份上,不夠丟人錢!」李欽載訓斥道。
李欽載又道:「最近莊子裡怕是不太平,你們出身尊貴,最好讓各家多調些護衛來保你們周全。」
李顯眼皮一跳:「先生,事情已嚴重到如此地步了麼?」
李素節撇嘴道:「人家都敢在家門口殺馬了,下一步當然敢殺人,這還用猜嗎?」
李欽載笑了:「不一定敢殺人,殺馬歸殺馬,嚇唬一下我罷了,若是敢直接對我動手,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他們不見得敢這麼做,我提前佈置不過是以防萬一,終究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賭。」
李素節當即道:「先生,弟子這就向父皇稟報,請父皇調宮中一千羽林禁衛來,這一千禁衛隨時聽先生差遣。」
李欽載失笑:「不必如此誇張,一千禁衛人吃馬嚼的,誰請客?再說,此事不宜讓你父皇知道,否則難免鬧大,事鬧大了,我就不好辦事了。」
指了指其餘的權貴子弟,李欽載道:「你們各家有部曲的,隨便調一兩百人來,保護學堂的同窗們,人數夠的話,也順便保護一下莊戶,莫讓他們被我牽連。」
眾人躬身領命。
李欽載指著門外微笑道:「還不滾蛋,等著我留你們吃飯?」
李顯嬉皮笑臉道:「眼看到吃飯的光景了……」
「滾!」
「好噠!」
…………
毫無徵兆地,莊子裡的氣氛漸漸凝重。
隨著各家權貴子弟臨時調集的數百部曲到達莊子,駐紮在學堂四周,將學堂緊緊包圍起來,莊子裡凝重的氣氛更濃郁了。
莊戶們議論紛紛,村口殺馬的事瞞不住人,很快在人群中散播開來。
情知五少郎惹到了仇家,莊戶們義憤填膺,二話不說自發組成了巡莊隊,各自帶上兵器在莊子內外巡邏。
不僅僅李欽載將甘井莊當成了淨土,住在莊子裡的人皆是如此。
莊子是所有人的家園,家園不容褻瀆,在這片土地上,不允許任何人對它有一絲的不敬。
長安城。
武敏之牽著馬,笑嘻嘻地看著久違的繁華風景,深吸了一口氣。
待在莊子裡久了,乍回到繁華的長安,武敏之竟一時有些不適應。
然而,瘋批怎能容許自己不適應這個世界?
當然是這個世界來主動適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就是唯一的王。
「當今皇后最疼愛的外甥駕到,閒雜人等速速閃開!」武敏之在大街上突然放聲大喝道。
附近的人一愣,見武敏之一身華裳,後面還跟著幾個家丁下人,一時倒也分辨不出這人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但敢在街上如此說話的人,說話真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一看就有點瘋,正常人惹不起。
於是武敏之前方數丈內的路途瞬間一空,行人紛紛躲到路邊,給他讓出一條寬敞大道。
武敏之露出了瘋癲的笑容,笑聲桀桀桀的,很瘮人。
在莊子裡他不敢這麼叫,李欽載會抽他,回到長安城後,武敏之的膽氣也壯了許多。
朝身後勾了勾手,一名下人上前。
武敏之道:「帶我去李遊道的府上。」
下人遲疑了一下,小心地道:「少郎君您剛回長安,不去拜見夫人和皇后麼?」
武敏之渾身一顫,頓時大哭失聲:「我竟如此不孝,回城了也不拜見母親和皇后,我該死,我不配活著,母親,孩兒去矣!」
說完立馬拔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下人大驚失色攔住他,誰知武敏之刀光一閃,刀卻落到下人的脖子上。
下人被嚇得面如土色,武敏之的哭聲也瞬間斂起,陰惻惻地盯著下人:「我做事需要你來教我?你也是我的先生?我給你行個拜師禮好不好?」
下人已抖如篩糠,急忙跪地請罪。
武敏之拍了拍他的肩,溫柔地道:「現在可以帶我去李遊道府上了麼?求求你好不好?」
下人打著擺子起身,乖乖領著武敏之朝李遊道府上走去,再也不敢說一個字。
李遊道是大理寺少卿,在長安城有府邸,而且世家置辦房產向來不小氣,李遊道的府邸位於長安城的延壽坊,離太極宮和大理寺步行可至,無法想象這座府邸多麼昂貴。
武敏之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李遊道府門外,見府外富麗堂皇,許多飾物雖未逾制,但顯然用料方面比皇宮還奢華。
下人遞上名帖,武敏之在門外等候,目光隨意一瞥,眼神不由一凝。
李遊道的府門外不遠處,一道人影靜靜地背對著府門,坐在一棵大樹的陰涼下,像一個走累了歇腳的路人。
那道背影武敏之在莊子裡見過,在大理寺的監牢裡也見過。
武敏之嘴角一勾,喃喃道:「原來你費盡辛苦把他弄出來,是專門為你幹這活兒的,看來要下狠手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