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博世實訓基地】的誕生，非常偶然……”
“湯武先生騎著電動車來上班，明明，電瓶能開四十公里，結果，他騎了二十公里路就不太行了……”
“於是，湯武先生很倒黴地推著電瓶車，跑了幾公里路去充電……”
“……”
會議室裡。
張勝看著所有人。
他自然是不可能怯場。
他曾經站在上萬人的地方，都演講過。
演講前，嘈雜的聲音刺得讓人腦殼痛……
但一旦當他張口以後……
整個會場便瞬間肅穆了起來。
或許，在開會前，場下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可以是一方領域的主角。
但是，當開會的時候……
整個世界的主角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這是他的實力，也是他的能力！
脫稿……
是張勝的家常便飯。
一個好的演講者，必須脫稿。
脫稿，你才能將更多的精力集中在語言、表情、動作……
每一個細節！
張勝都很注重。
每一個節奏，說的每一個話題，張勝看似乎隨口拈來，但都環環相扣。
張勝以一個幽默的故事，說出了【博世電瓶】的誕生。
誕生當然不可能是，湯武走投無路，最終被張勝忽悠著去研究電瓶……
這種故事太LOW，顯得功利心極重，也不太體面。
所以……
很多東西都得包裝一下。
很顯然，張勝的包裝極為成功，除了懵逼的湯武、以及一些知道內幕的工作人員以外，不管是品牌方還是領導們……
臉上都帶著會心的笑容。
他將湯武描繪成一個擁有赤子心的老師……
沒有那麼多的商業化，只追求品質，只追求實用！
他也說了【博世】電瓶為什麼比市面上的【立威】，【威能】價格更貴的原因。
依舊是以講故事的方式，講述著一臺電瓶從生產、到檢測、到出貨、到技術革新。
湯武依舊懵逼。
張勝說的內容，好像都是他在做的內容，但是，好像又不是他在做的內容。
張勝幾乎將一個電瓶給描述成“工藝品”了！
甚至聽著張勝的話，他不由自主地覺得每每一臺電瓶，都特麼是精雕細琢的寶貝！
這特麼誰頂得住？
湯武發誓！
他做這些程式的時候，倒沒那麼多的想法，根本也不可能真正地去“精雕細琢”，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是一種責任，自己得負責。
湯武又看到張勝開始說起了責任！
說起責任的時候，湯武更陌生了。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反覆檢測好幾次電瓶，也不記得自己頂著多大的壓力，必須將一個外觀不端正的“樣品”反覆回爐重造……
這不是扯淡嗎？
電瓶核心沒問題就行，至於樣品毛刺……
他真的沒注意那麼多……
當然，湯武不能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傻乎乎坐在下面，看著下方所有人投來肅然起敬的目光，聽著一陣陣令人汗顏的掌聲。
他聽到張勝繼續講故事，講著自己跟聶小平之間的“鬥毆”！
這場鬥毆，如果仔細深思的話，如果不是張勝在一邊挑唆，暗示，似乎他不會將聶小平打得這麼慘……
但，在張勝的口中，自己卻變成了一種對質量嚴苛到極致，縱然是產能跟不上，縱然是不賺錢，也依舊要守護住底線的一種承諾。
湯武再次聽到了一陣掌聲。
然後……
很多的攝影機都朝著他一陣猛拍，照相機的燈光照得他一度挺刺眼。
他像是一隻被探照燈照傻的小貓一樣，大腦一陣的空白。
…………………………
幾個領導打量的目光轉向湯武。
沈毅看到旁邊的領導眼神越發複雜了。
隱約間，他聽到了一陣嘆息聲。
“了不起！”
“是，真的挺了不起的！”
“湯老師是個人才，也是我們燕石化的一個招牌，對這樣的人才，我們不能委屈他……”
“……”
一個頭發花白，戴著厚眼鏡的領導感慨的聲音在沈毅的旁邊響起。
沈毅聽到聲音以後心中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位領導名叫朱嵩。
是【博世電瓶】從【實訓基地】升級為校企的實質性拍板人。
朱嵩今年七十歲。
早已經過了退休的年紀，但後來又被燕石化給返聘回來。
朱嵩老師曾是燕石化的校長。
那個時候……
燕石化只有幾畝地……
然後，教學裝置、教職工、學生、教學……
所有都像是家庭作坊一樣，誰都想不到，這燕石化未來能在燕京裡紮根，並且能在短短的幾十年時間裡便成為一所二本院校。
這其中，朱嵩居功至偉！
其他人向教育局要不到的東西他能要到，其他人做不到的東西，他能做到……
整個燕石化的老領導都知道朱嵩的能量……
所以……
他退休後的第二天，又被學院返聘了。
沈毅看著朱嵩老師的感慨……
他知道這件事情，大概是能成了。
“這個張勝，是今年的新生？”
“是！”
“哦。”
朱嵩老師看著臺上的張勝，點點頭，眼神閃過一陣欣賞。
隨後他又看了一眼其他的品牌。
他站了起來，慢悠悠地朝門口走去。
沈毅急忙上前攙扶，卻被他拒絕了。
“我還能走得動……”
“朱老師，校企專案……”
“你再寫一份報告，之前的報告我看了，報告裡的內容，甚至沒有小張講的十分之一細緻……”
“啊？”沈毅汗顏。
“小沈……”朱嵩在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一眼沈毅。
“在！”
“好好幹！”
“謝謝老師！”
沈毅聽到幾句話以後，瞬間振奮。
他點點頭，隨後回到座位上，但心中卻依舊難言激動的情緒。
講臺上。
張勝依舊在介紹著【博世】電瓶。
這一次……
他不再講故事，而是介紹著【博世】電瓶對未來的規劃！
規劃講得無比細緻，講起了國外、講到國內的現狀，講到了新能源背景下，講到市場……
沈毅很難想象。
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竟然敢講這些東西。
更難相信的是……
這樣的東西講得讓人無可挑剔！
講完以後……
甚至他都忍不住地鼓起了掌！
…………………………
“下面，我宣佈，簽約儀式開始！”
掌聲如潮。
張勝再一次對著所有人鞠了一躬。
隨後邀請湯武上臺。
他看到很多品牌方上臺，跟湯武握了握手，表情很激動！
已經沒有人再跟湯武聊【博世】電瓶太貴的事情了……
他也看到一些領導們走了下來，跟著湯武聊著一些東西。
湯武跟領導們的距離，更近了一步。
一些人脾氣確確實實又臭又硬，但只要換個角度去包裝，那麼，這些脾氣立馬就會成為一種“優良品質”“才華者的怪癖”“敬佩的品格”。
人群中。
張勝走了下來，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口水。
雖然在臺上，他的言語極具感染力，但至始至終，他的內心都十分平靜。
這些都是小場面。
上臺說個話……
就如同吃飯一樣簡單。
沈毅並沒有跟那些領導們混在一起，而是來到張勝旁邊。
“張勝……”
“沈老師，校領導，應該滿意吧？”
“非常滿意，張勝，說心裡話，我很想知道，你這一次上臺，伱一個人練了多久？”
“……”
張勝看著沈毅，認真地說道：“練了很久很久……”
“演講稿都寫過嗎？”
“寫過的，都是背下來的。”
“哦，怪不得……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沈毅恍然大悟，又覺得理所當然。
張勝則是笑著謙虛了一陣。
他自然不可能說自己沒有演講稿，也不可能說自己根本不需要練，只要人一到臺上，各種各樣的詞語就如泉湧一般瘋狂而來……
沈毅問完這些以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又沒有離開，心中似乎有什麼話憋著，一時間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沈老師，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本來幫【實訓基地】升級校企是我們的職責……”
“沈老師，應該是方案書的問題？”
“你怎麼知道？”
“我大概是猜的，之前的方案書，一些東西沒寫進去，我那個時候也沒想到，其實，前幾天就想跟你聊方案書的事情了……”
“哦，難怪……”
沈毅自然不可能知道。
當領導們一一過來的時候，張勝瞬間便掃過每一個領導，並在心中判斷領導大概的層次。
也更不可能知道沈毅上臺以後，儘管一直在演講，但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朱嵩的身上，直到朱嵩起身離開時候說了幾句話……
“沈老師……”張勝看著沈毅，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你說。”
“沈老師，其實，方案書我寫好了，升級時候的股權分配，我其實也寫好了……今天，我也帶過來了！”
“……”
旁邊。
嘈雜的聲音依舊在持續著。
湯武簽著一份份的定價協議、出貨協議……
而沈毅則震驚地看著張勝。
他看到張勝拿出了一個本子，遞到了自己手中。
他接過那幾個本子，翻開後看了一陣，隨後看著張勝。
“什麼時候寫的？”
“剛寫的。”
“確定是剛寫的？”
“是！”
“張勝，你告訴我，是不是自從批下【實訓基地】以後，你就寫好這些了？”
“……”
沈毅看著張勝。
深深地盯著。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越跟張勝接觸，越覺得張勝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怪物！
但他並沒有等來張勝的回答。
張勝的電話恰好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張勝對著沈毅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然後低著頭，去接了電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