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旅社到拳獅一夥住的地方也就三四百米,可指不定會有什麼事,所以胡纖他們決定開車去那裡。
陳傳坐在車中,他看到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輛車遠遠跟著,只是看不見裡面的人,但也沒有刻意躲著,應該也是自己人。
胡纖把著方向盤,把車慢慢往前開著,眼神則留意著四周,嘴裡說:“和你說個事,雖然考核組不會過問考核學員具體怎麼做,也不能主動提供幫助,可事情是可以變通的,萬一有危險也可以向我們求援。”
陳傳在後座上說:“那樣做,就等於主動放棄考試了?”
“是這樣沒錯,可是和性命比起來哪個重要你自己掂量。”
陳傳點點頭,說:“謝謝胡姐。”
胡纖說:“行,陳小哥,你既然喊我一聲胡姐,要是有危險胡姐肯定照應你,這次我讓老萬跟著你一起去,你是買家,沒人跟著也沒牌面,拳獅那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沒準就會不把伱當回事。”
陳傳說:“好。”
他拿起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胡纖見他從上車後就在不停的喝水,以為他是緊張,有些好笑,“我說小哥,去談判就別喝這麼多水水了。”
陳傳沒應聲,而是繼續喝了幾口。
車子到了距離拳獅等人住地還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胡纖說:“就到這了,再前就不好過去了,喂,要我陪你進去麼?”
“不必了,謝謝胡姐。”
陳傳推開門,下了車,和胡纖打過招呼,就背上了雪君刀,往前面那幢四層樓走了進去,老萬也是下了車,對胡纖點了頭後,就沉默的跟了上去。
胡纖看著他們的身影朝那裡走過去,她這時看了一眼扔在後座上的水壺,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分量,應該是喝空了。
她有些詫異,又暗自失笑,喝了這麼多水,就不怕……不對,她皺起了眉頭,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麼,看向前方,這陳小哥……不會是想做什麼吧?
陳傳這時已經走到了門前,他這次只是帶了一把隨身攜帶的武戟槍,還有就是擺在明面上的雪君刀。
守門的兩個嘍囉看了看他,就讓開了位置,說:“陳先生請。”
兩個人並沒要求他卸下武器,這裡是混亂之地,哪怕只是邊緣地帶,讓別人到自己的地頭上談生意還不允許帶武器,那和叫別人過來送死沒區別,是不會有人答應的。
蜂女冉小麗這時迎了上來,她換了一身紅色開叉長裙,塗了豔麗的口紅,她作為在場唯一的女性,負責迎賓,這也是給買家一個顏面,不顯得那麼咄咄逼人。
看到陳傳後,她用塗著油彩的指甲點了下嘴唇,給了個嫵媚眼神,“陳先生,這邊走。”
陳傳跟著她走了進來,這棟樓還是比較大的,一層樓現在被佈置成了會客廳,吊燈的下方,圍著中間位置擺著幾張大沙發,當中還留了出來一大片空地,看上去像是為了稍後方便演示什麼。
他見到一個梳著大把小辮子的黑面板魁梧壯漢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而兩邊各自站著四個嘍囉,蜂女冉小麗這時則直接走到了他的身邊,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隨後就面朝他們站定,這個壯漢應該就是拳獅了。
他能感覺出來,這個人的呼吸韻律非常有節奏,的確是練過格鬥的,水平也不低,而且渾身肌肉處於一種隨時緊繃暴起的狀態中,沉重的身軀壓得沙發向下沉墜,可以想見他的份量。
從暴露在外的肌肉上看不到生物甲,但從那種硬扎感看來,應該是處在皮下,這技術比疤臉和方大為一夥的生物甲先進了不少。
陳傳身後的老萬這時卻警惕了起來,手放在隨時可以拔槍的位置上,拳獅此刻雖然看著很正常很放鬆,可眼神底下有股隱隱的瘋狂,給人一種隨時會暴起噬人的感覺。
拳獅見到他們兩個進來,他打量了陳傳幾眼,咧嘴一笑,說:“想必你就是狐仙介紹的那個買家了?怎麼稱呼?”
陳傳目光很自然的掃了下四周,才回答:“我姓陳。”
“陳先生,幸會了,請坐。”
拳獅嘴上很客氣的請他坐下,可自己卻並沒有站起來。
他心裡倒是沒有因為陳傳年輕而小看他,這種拿得出一大筆錢的年輕人,背後都是挺有能量的,別的不說,他這次跑路,也是因為招惹了一個這樣的年輕人。
可如果他不表現的強勢一點,只會讓對面以為他心急著想把東西賣出去,那就不好談價錢了,再說今天又不是隻有一個買家,對方也是主動找上門來的,他也沒必要把姿態放低。
這時兩個嘍囉移動位置,站到了陳傳他們的後方,兩邊的人也是分散開,來到了他們的左右的位置,每個人的手裡都是拿著槍,看姿勢都是處於隨時能夠開槍的狀態中。
陳傳又看了一眼牆角,四號人物妥契就側身站在那裡,就如兩個人背靠背,一個人手裡拿著雙刀,一個則是拿著槍,危險的眼神則在他們全身上不斷瞄著。
他順著拳獅的指引手勢,來到了這人對面偏左一點的沙發前,將雪君刀交到了旁邊的老萬手裡,自己在上面坐了下來,又看了眼對面空著的沙發,他說:“怎麼,今天還有別的客人?”
拳獅兩手攤開,說:“真是不巧,陳先生你要問我買貨的時候,我正好也在和另一個買家談生意,做生意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可是狐仙的面子我們也要給,所以還是把陳先生請來了。”
“是我的不是了,”蜂女軟語嬌聲的說,“這兩天我急著完成老大的交待,想把貨儘快賣出去,早知道有陳先生這樣的買家,我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陳傳靠在了沙發靠墊上,說:“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拳獅先生既然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可以先看看貨麼?”
拳獅咧嘴說:“這樣不太好吧,還是等人到齊了再看怎麼樣?這樣對兩位都比較公平,在道上混,我也要講究誠信的。”
陳傳沒說話,老萬在旁邊出聲:“那還要等多久?陳少爺的時間是很金貴的,沒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裡瞎耽擱。”
拳獅看了眼蜂女,“你去看看,怎麼還沒到?”他定下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陳傳到了,另一個還沒到,這讓他有點不高興,覺得對方是故意晾他。
蜂女走了出去。
拳獅看了下週圍的人,罵了一聲,“你們都沒眼力勁麼?給陳先生倒茶。”
“不必了。”陳傳說,“我只喝自己帶著的茶。”他對老萬招招手,等後者彎下腰,就關照說:“去把我的茶葉拿來。”
老萬深深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雪君刀擱在了沙發的靠背上,點了下頭,就轉身出去了。
拳獅對他的作派只是咧了下嘴,富家子弟麼,都是這樣的,不過只要有錢賺,他都可以忍讓,再說他也只是客氣一句,他這裡哪來什麼好茶?
蜂女很快就走了回來,對著拳獅低語幾聲,然後微笑著對陳傳說:“陳先生,另一位客人已經在往我們這裡過來了,大概還有五分鐘到,還請客人再等下。”
陳傳點頭說:“五分鐘麼,足夠了。”
“什麼夠了?陳先生在說什麼?”蜂女保持著微笑,心裡有些莫名其妙。
拳獅卻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身體下意識的坐直了一點。
陳傳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則是從容抬起手,反手握住身後雪君刀的刀柄,然後他身軀前傾,倏然向前一個縱躍,刀身刷的一下被帶出鞘,向著五米外的拳獅直接斬了過去!
這一刻,陳傳的眼中,時間彷彿緩慢了下來,強勁的異化心臟泵動著,將富含氧氣和能量的血液輸送到全身各個地方。
在他的意志支配下,一縷縷一層層,每一個細微角落裡的異化組織都被充分調動起來,最終一起融合為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
這股力量傳遞到了雪君刀上,刀身為之振動了起來,於是一輪如彎月般的雪亮刀光在大廳倏然亮起,強行衝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神之中!
拳獅瞳孔一下放大,鼻翼撐開,此時此刻,他思維意識瘋狂轉動,想要調動自己的軀體進行躲避抵擋,可這時身體卻彷彿重若千鈞,遲遲無法動了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優美的刀光距離自身越來越近,直至斬落而下。
鋒銳的刀刃前端從他的頭顱上端劈入,沿著臉膛、頸脖、軀幹等部位一路延伸向下,順暢的彷彿劃開了一層薄紙,最後刀尖在距離地面僅有一指的地方穩穩停住。
陳傳保持劈落的姿態,他單腳踏前,另一隻手置於後側,持刀手落至腳踝處,狹長的刀身幾與地面齊平,目光則緊緊盯著前方。
拳獅僵硬的坐在那裡,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他還保持著抬手遮擋的動作,可緊接著,他的臉面及身體中間出現了一道筆直的鮮紅豎線,血液從中蔓延滲出,被斬成兩半的身軀則是向兩邊慢慢滑開。
隨著兩邊的分離,可以看到內臟和各種植入體都是以一種完全對等的方式分開,就如同玻璃櫃中呈現的剖面標本,組織液夾雜著血液以及莫名的液體一起流淌下來。他臉上的表情則還停留在那一刻,這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還能再試著拼回去。
客廳中的眾人震驚的望著這一幕,這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了,他們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拳獅本人那一身能夠抵禦子彈的植入體,能夠腐蝕血肉的腺體,還有那一身震懾所有人的武力,在這個過程中都沒有能發揮出任何的作用。
因為陳傳那一瞬間的速度超過了他的反應極限,雖然好像看去只是快了一線,但這一線,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他殺了老大!!”
眾多的嘍囉終於回過神來,在一片驚怒的吼叫聲中,這些人憤怒端起槍,準備對著陳傳射擊。
陳傳此刻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神異常冷靜,
而在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腳下磚石緩緩裂開了一道道裂紋,身上有絲絲縷縷的白汽飄起,這是身體內大量的熱量隨水分一起散發出來。
他手腕一轉,把刀刃朝向外側,後腳一蹬,力量猛然爆發,隨著地面磚石的碎裂,他繞身一個旋斬,長達一米六的刀身再配合他的臂展,幾乎將一側大部分人都是涵蓋了進去,靠近這一邊的四個嘍囉瞬時從中間被斬開,斷裂的身體肢體如落雨般掉在了地面上。
忽然身後傳來了聲響,卻是牆角邊的妥契四隻腳同時蹬動,手中一把刀狂叫著向他斬落而來,只是在他看來實在太慢了,只是依著慣性往前踏動,不但避開了另一側射來的子彈,也使得後者一刀落空。
這時他餘光瞥見蜂女正往窗戶一邊跑過去,看似是要往外逃,然而他卻見到那裡有一個布蓋著的東西,他立刻意識到想要幹什麼了,這是要去將那個生物戰鬥兵器放了出來!
他一轉身,與妥契擦身而過,那兩個身軀一個拿刀斬他的時候,另一個則是拔出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然而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幾乎眨眼就從他身邊經過,扣動扳機擊發出來的子彈都是打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同時兩個腦袋都是覺一陣天旋地轉,飛在了空中時,雙方的視線還驚愕的對視了下,卻是在這交錯而過的瞬間,被雪君刀一併迎面斬飛了!
正當陳傳衝著蜂女衝去時,旁邊看著空無一人的牆壁上忽然一動,一個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人從側面衝來,兩把短刀對著他的肋間就插了過來。
陳傳似乎毫不驚訝,他躲也不躲,甚至速度都沒有減弱,而身軀內部的異化組織卻是層層鼓動了起來。
下一刻,兩個人撞在了一起,然而隨著一連串筋骨折裂的聲音響起,那個人直接飛了出去,撞在了來時的牆壁上,噗嗤一聲,碎爛的血肉與之牢牢貼合在了一起。
只是這時,蜂女的手指已經搭到了那蓋著布的匣子上面,底下這隻塔亞納戰鬥蜘蛛只是處在短暫休眠之中,只要持有人透過特定的外部刺激,立刻就能驚動起來,然後將周圍一切沒有經過血液檢驗的目標全部殺死!
陳傳凝神看著那裡,受了剛才那個阻擋,儘管沒有受傷,可速度稍稍緩頓了下,距離上可能有些趕不及,這時急速吸氣,鼓動胸腔,然後對著那裡忽然發出了一聲暴喝!
嗡的一下,好像有一圈氣浪從他身邊炸開,一至四樓的窗戶都是劇烈震動了起來,然後紛紛爆碎開來,周圍那些持槍嘍囉這時像喝醉了酒一樣,一個個變得頭重腳輕,東倒西歪。
蜂女則是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尖叫,一下捂住了耳朵,可見指縫裡有鮮血滲了出來,過人的感官讓她承受了更為巨大的刺激,她的眼前陣陣發黑,兩眼翻白,身體軟軟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街道上,老萬這時已經走到了胡纖的車子邊上,後者皺眉問:“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跟著陳小哥麼?”
老萬沉聲說:“我看他有自己的主意,想動手,怕連累我,所以把我趕出來了,你得知道,按規矩,我不能打擾考核學員的考核,要尊重他們的選擇。”
胡纖聽到他這話,心中一驚,一拳砸在前面方向盤上,怒罵出聲:“搞什麼名堂!”她不明白,陳傳看著挺沉穩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選擇做出了這樣衝動的決定?希望這次真的不是來給他收屍的。
她凝聲說:“老萬,準備好槍。”
老萬點點頭。
胡纖肅然看向前方,要是情況不對,她就衝進去救人,至於規矩,去他孃的規矩!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人在自己面前毀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卻聽到一聲暴喝傳出,這聲音之大,好像整個街面都響起了一個炸雷,就見前面那棟樓的窗戶都是碎裂開來。
胡纖臉色一變,“情況不對,跟我走!”
她推門下車,兩個人一口氣衝到了樓房前,一腳踹開門,等了一會兒後,就
相互掩護著衝入進去,只是等到了客廳裡,待看到了現場的景象後,卻都是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陳傳此刻背對著他們,手持長刀站在寬闊的大廳之中,絲絲縷縷的白汽從他身上蒸騰而起,因為窗戶的破裂,冷風由此灌入進來,赭紅色的長圍巾此刻隨風飄舞著,而在他的身周圍,則是躺倒了一地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