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橡樹葉的瑪卡學員臉上掙扎了一下,再看了眼一臉堅定的都瑪,就帶著那橡樹葉子飛速撤離,身後還有幾個同伴一起跟上。
不過在場仍是有不少瑪卡學員選擇了留下來,並警惕看向了關歆音、羅開元等人。
都瑪也沒有再勸他們,只是嘆了一口氣。
陳傳見人離去,站著沒動,橡樹葉他並不在意,而且有都瑪攔在前面,他也阻止不了這些人。
關歆音和羅開元同樣沒動,而是盯著都瑪和那些瑪卡學員們。
陳傳沒有上前主動進攻,這位如果包括都瑪在內的這些人願意在這裡與他們對峙,那不用急著動手,因為時間拖得越長,後續到來的人越多,著急的反而應該是瑪卡一方。
都瑪在身後學員跑遠,並且騎上兩輪機動車離去後,他終於不再等候下去了。
他把雙手向外張開,好像飛鳥展翅,身上的肌肉則是伴隨著雙手開啟韻律的鼓動了起來,上面泛動的光澤感覺好像水流順勢流淌開來,尤其是手指部分,像是挑動著什麼有形之弦般在那裡輕輕動彈著。
他的呼吸和動作都是有伴隨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好像是在用身體演奏樂曲。
此時此刻,關歆音和羅開元忽然生出了一種難受的感覺,因為都瑪肢體在動的時候,每一個肌肉擴張鼓動的節拍,恰好是落在他們呼吸節奏的間隙中。
格鬥者發勁的關鍵就在於呼吸,對方準確把節點卡在呼吸銜接上,也就意味著能在這個空隙中對他們發動攻擊。
這讓他們不由自主想要避開並進行調節,可是無論怎麼改變,都會被都瑪表現出的動作節奏準確捕捉到,反而造成自己的呼吸變得越來越亂,胸腹之間也是逐漸發悶。
都瑪沒有看他們,眼睛只是盯著前方的陳傳,業脈學的一大特點就是感受敵人的變化,引導並控制敵人。
這裡每一個人的血液流動、呼吸節奏乃至力量傳遞的方向,都在他異化組織的感受之內。等同於對手單方面對他是透明的,這樣就能合理的分配技術和力量,從而掌握戰局的走向。
有時候雙方差距要是比較大,那根本不需要動手,就能讓對手自己因為呼吸節奏錯亂而受傷。
可是陳傳卻是個例外,雖然剛才他也試著去引動陳傳呼吸節奏,可是陳傳卻不為所動,依舊保持著自身原本的呼吸,這反而讓他有了負擔,就像去捉扯畫在紙上的線,能看得見,卻始終無法捻起來。
這個時候,因為開始的槍擊和後續的打鬥,整條街道上已經沒人往來了,從前到後變得空空蕩蕩的,只有他們這些人站在了這裡,不過街道兩旁的樓房之中,卻有人透過窗簾縫隙和門縫小心的看著街上的動靜。
都瑪見無法控制住陳傳,知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這裡距離市中心卻是十分鐘的路程,現在巡捕局肯定是知道訊息了,應該正在調人過來,而且武毅學院的老師說不定也會隨時趕過來。
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被抓住,需要儘快處置掉眼前阻擋的人了,所以他朝著陳傳那裡走了過去,決定用拳腳來解決問題。
陳傳見他走來,沒有退縮,亦是邁開腳步,迎面走了上去,待雙方接近之後,他先是發動攻擊,起一腳往對方踢去,這一腳非常之快,哪怕以都瑪的眼光來看,也是足夠有威脅。
所以他一矮身試圖躲避,並且身體已經作出了前衝突襲的蓄勢,可隨即發現這是一個變線踢,當下稍稍側身,抬手往上一架,頓時感覺一股強勁力量由陳傳腿上傳遞過來。
他雖然接下了這一招,卻感覺那一股勁力在往裡不停滲透,好像有一個人在不停在那裡推自己,對抗之下,一時之間也做不了其他動作。
陳傳在一腳將他制在原地後,腳放下之時順勢往前一步,伸手一抓,頓時扣住了都瑪他抬起的小臂,一般情形下這可以跟進擒拿摔抱,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五指一緊!
正散手的撕簾之勁可不是隻能用在臉部之上,五指扯動之下足以撕裂血肉,不過這一發力,卻感覺都瑪那手臂上的肌肉一個緊繃,好像陡然充滿氣的輪胎的一樣,變得又滑又韌,手指居然被向外彈開。
緊接著,他便見對方一手穿出,五指併攏向自己前胸戳來,好似毒蛇竄咬,速度奇快,他見已然來不及遮擋,微微一側,運勁於身,主動撞了上去。
都瑪覺出不妥,那本是上來戳點的手指忽然張開,化掌往外一撐,抵住了他的前衝之勢,另一隻手拍開那又一次試圖抓來的手,順勢一把抓住陳傳胸前衣物,正待發力扯
動對面的重心,可陳傳底下一腳踢向了他的腳踝,不由立時抬腳。
可這一躲,上面的力量自也無從發出,這時又見陳傳探手過來試圖扣拿他的手指,剛才見識到了陳傳手指上的勁力,知道若是被抓住,沒有肌肉和異化組織支撐的地方肯定會被一抓就爛,連忙鬆手後撤。
而他這一退,陳傳隨即進逼上來,雙手劃弧,直奔他雙耳而來,他矮身一撤,這裡似乎使了一個技巧,居然一瞬間退出了兩步之遙,手肘內合,膝蓋彎曲,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向內收縮,再倏地一放,向斜上方打出了一個旋鑽勁。
陳傳側身以膀手相迎,兩人交手到現在
可這一碰下來的結果,陳傳站在原地沒動,都瑪卻是噔噔退去了幾步,這一下讓後方觀戰的瑪卡學員們都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都瑪可是他們學院裡實力很強的年輕老師,不然這次也不會讓他出面帶隊了,居然在與一名武毅的學員正面交鋒裡被逼退了?
這結果讓他們怎麼樣也無法接受,覺得肯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現實的表現和心中的情感偏向霎時讓他們陷入了一種焦慮和惶恐並存的矛盾情緒中。
關歆音和羅開元則沒這麼多想法,他們剛才是親身體會或者見識過都瑪的厲害的,陳傳卻是生生將這個人擊退,驚奇之餘,心裡也是油然升起了一股佩服。
陳傳看著退去的都瑪,知道這一拳他實際上沒贏,
只是不同的是,表面上這一次硬拼,是他佔據了上風。
不過剛才的對拼,他也差不多瞭解了,單純力量上,可能他還不及這位達到了
這樣的話,那麼他完全可以利用反應速度快的優勢以攻對攻,主動以傷換傷。
於是他直起身,繼續往前走去。而在眾人眼中,隨著他向都瑪主動壓上,他的身上無疑產生了一股壓迫力。
都瑪看著陳傳毫髮無傷,露出了驚疑之色,同時又有些驚歎,心中默想:“才能麼……”
不止是那兩人最後一撞,而是剛才他們交手之間,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運用勁力,按理說一般
這也是
可陳傳似乎完全打破了這個規律,唯一的解釋就是身上擁有著常人所難及的才能。
他心裡很不好受,這樣的人才在大順民國的武毅分院裡就能遇到,可是他們遍尋全國似乎也找不出這樣的人。
陳傳走了兩步之後,忽然加速向前,抬手一拳打來,都瑪看得很清楚,稍稍後撤,就避開了距離,同時一腳踢上陳傳頭顱,可是後者根本沒理會,任由那腳踢中自己,而他繼續進逼而上,後手猛地砸在了都瑪胸膛上。
都瑪胸口一悶,呼吸受阻,知道不好,連忙雙手遮架拍打,不斷擋開陳傳後續打來的一連串拳肘和膝撞,人也是連連後退。
而在另一邊,正與莊執交手的納利拼著吃了一拳將對手迫退,抽隙回頭看了一眼,也是看到了都瑪被壓制的樣子,他有些心急和疑惑,為什麼都瑪老師不用最拿手的瑪卡業脈拳,反而用偏向大順的格鬥招式對敵?這不是放棄了自己的長處麼?
都瑪其實也很無奈,能用那種方法他早就用了,他能感覺到陳傳身上的氣息、血液走向乃至每一擊的強弱,可後者真正表現出來的力量和速度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這讓他無法做出真正的判斷了。
他也是十分難受,因為二三十年的鍛鍊下來,他已經習慣了用感受去配合發勁,去控制對手,現在遇到一個感受中是一回事,實際表現又是另一回事的人,他腦子是知道該怎麼做,可身體總是先一步做出了自認為“合理”的應對,這讓他不得不在出招的時候去留意並糾正自己的習慣,每每慢上一拍,這就很要命了。
偏偏陳傳的力量就算不及他,也差不得太多,反應和速度好像比他還快,就算他現在沒消耗多少體力,也沒有任何損傷,可場面上看起來他就是被壓著打的那個。
這時他意識到自己或許逃不掉了,可自己的學生不該是這樣的結果,必須讓他們有脫身的機會,或許只有那麼做了,所有一切罪責由自己來揹負好了。
想到這裡,他目光中露出了絕然之色,再次選擇與陳傳硬拼了一次後,藉著力量遠遠退開,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雙手在面前一交叉,身上的肌肉忽然蠕動了起來。
只是片刻之間,身體表面就浮現出了一條條青筋,好像是樹葉的細莖脈絡,同時他的身體也是變得發紅發燙,並向外傳遞出了一股危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