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皇上您怎麼也哭了?
四阿哥的馬車出了城門。
藉著依稀的夜色,開始朝著西南方向疾馳。
聽不清沿途蟲鳴蛙叫聲。
與此同時,毓慶宮前殿。
殿內,杯盞交錯,喧譁聲響。
殿外,卻靜無人聲。
一院子的太監、宮人、侍衛,伏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那抹明黃身影,立在殿前,不知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
殿內明顯是在設宴熱鬧,歌舞昇平,調笑、嬉鬧,靡靡不平,此起彼伏。
只是,從頭到尾,明黃身影沒有聽見一個女子聲響。
全是男的。
全是男的!
全是男的……
他怎麼敢啊?怎麼會這般?
……
不知過了多久,明黃身影躊躇舉起了手……
梁九功苦著臉,輕聲喚道:“萬歲爺……”
他終是放下了要推開殿門的手。
轉身,離去。
身後浩浩蕩蕩的人群跟著無聲離開。
偏殿。
一雙明亮的眼,盯著全程。
朱兒疑惑:“皇上,為何就這麼走了?”
一襲秋香色宮裝的太子妃離開窗楞,走到了紅木刻花四季芙蓉纏枝貴妃榻上落座,端著黃地五彩龍紋杯問道:“若是皇帝推開了殿門,要如何?”
“那自然是……”朱兒頓住,接上道,“罰了太子?”
太子妃喝了一口淡淡的普洱茶:“是罰太子嗎?”
朱兒:“不。定是要罰今日殿上的其他人。”
“但很快就是太子妃您的冊封儀式,若是在此時罰了毓慶宮的人,顯然會墮了毓慶宮的威信,是以皇上他方才……不推開殿門。”
“娘娘,那如此,今日這宴,不就白設了嗎?”
太子妃嘴角微揚:“咱們這位皇上,知道此事日久,卻遲遲沒有下令。”
“要知道,一件事,聽說,和親耳聽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朱兒明白了:“娘娘睿智。不過,娘娘如何會知道花喇他今日定會在酒裡動手腳?”
“你認為,這是他第一次耍手段嗎?”太子妃眼中閃過鄙夷,“不止是酒,席上的花,都是花喇親自備的。”
“不過,衣服上的藥粉倒是雅頭的手法。”
“這些人……天啊!難怪太子會……”
太子妃眼神愈發冰冷:“世人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若非他本性如此,任這些小人如何發揮,他又如何會入甕?”
“不過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罷了。”
朱兒仍是擔憂:“娘娘,您和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不惜親自下場,刺激花喇舉辦今日私宴,讓皇上親耳聽見。”
“若是之後太子身邊的人被罰,便是您的冊封儀式已成,屆時您也難免會受影響。”
“無妨。不落這一回,又哪裡知道,誰是奸誰是友?”
碧兒出聲提醒道:“娘娘,您指定的歇息時辰到了。可否就寢?”
太子妃點頭。
冊封典禮上,她要比新婚更美,更華貴萬分。
四福晉說了,這叫——美容覺。
*
當日送走了四阿哥,呂雉便回到宮中。
到永和宮給德妃娘娘請安,彙報了四阿哥的動向。
德妃並未多言。
當夜,誤了出宮的時辰,四福晉便宿在了永和宮。
一夜平靜。
到了太子妃冊封儀式當日。
呂雉換上吉服,立在德妃身後。
看著太子妃姿容煥發,美豔無雙。
襯得他身旁的太子愈發黯淡無光,眼下烏青。
一看便是*虛。
吉時將至,這時,眾人聽得一聲暴喝:“本相不過來遲。爾等竟敢將我的座次挪後?”
“內務府如今是怎麼做事的?”
呂雉側眼一看。
是赫舍裡·索額圖。
她又和太子妃對視了一眼。
便明白了,這是“助攻”又來了。
就是要在心裡為烏雅·嶽色點蠟了。
不過呂雉看著面前的德妃娘娘老神在在,便知道,她壓根也不在乎一個“暫代”之名。
做得好了,是給之後的總管鋪墊,功勞不在他。
做得不好,該挨的罰他還得自己扛。
這種大冤種的位置,誰要拿就先拿去吧。
烏雅家的人還真不稀罕。
“索額圖大人,這、這位置是上意所致,奴才實在不敢擅專。”
事關太子儀式的站位,索額圖如何能讓:“你說是誰的聖意?誰的?”
困頓的太子在這時聽見了動靜,過來一看:“行了。便讓索相站到前頭。儀式將至,不可勿了時辰。”
那太監連忙應是。
索額圖如願以償,只是他虎眼環視,想找出罪魁禍首?
太子為他挽尊,那便不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皇上已經降了他的職,也不會故意折騰他。
納蘭明珠家裡的子弟一個死,一個永不錄用,另一個剛被奪了職,自顧不暇。
那滿朝除了瓜爾佳氏,還能有誰?
但如今瓜爾佳府上為了一個家主的位置,都快掙破頭了,哪裡還顧得上“安排”他。
索額圖最後的目光,落在了風華萬千、端莊高貴的太子妃身上。
是她。
內務府如今的空子簡直不要太多,居然被她鑽了去。
看太子如今恩寵太子妃的模樣,自己的身子都快虛了,反而滋養了石氏。
誰能想到,瓜爾佳氏居然出了一位狐狸精。
這耳旁風,原本就該屬於他們赫舍裡家的。
偏偏落到了這石氏的頭上。
哼,走著瞧。
除了這麼一點小風波,太子妃冊封儀式圓滿落成。
結束之後,太子妃回到毓慶宮,很快聽到碧兒來報:“娘娘,索額圖大人還在乾清宮外頭等著傳召。”
太子妃一邊脫下腦袋上繁複的鳳鈿:“那就好。”
不枉她如此費心為赫舍裡·索額圖安排了一個好位置。
乾清宮。
皇帝又累又頭疼,聽見索額圖的名號,心想,元后早逝,天底下親眼看著太子胤礽長大的,除了他,便是索額圖了。
正好,問一問他吧。
索額圖一進宮,行禮畢,便開始落淚。
看得康熙的太陽穴直跳:“索額圖,這是怎麼了?”
“皇上,老臣這是,這是高興。眼看太子妃今日冊封,太子終是長大成人。”
“今日儀式大成,老臣在一旁邊看邊回想,誰能想到昔日那個玲瓏毓秀的奶娃娃,長成如今這般人物。”
“老臣無憾了,皇上您……”
索額圖哭了一番,沒有回應。
連忙偷偷抬眼瞧。
索額圖:“???”
這是什麼情況?
皇上您怎麼也哭了?
怎麼瞧著,眼淚比他假哭得都多,都要真實?